和伊莎貝拉年紀相仿的袁照容,原本隻是把照顧這位西洋女子當做了一件普通的任務,希望借此能夠獲得崇禎更多的關心。
但是自從把伊莎貝拉交給她之後,崇禎似乎便遺忘了這名西洋女子,這讓袁照容不禁有些失望了。
不過伊莎貝拉的純真,和她所講述的那些海外奇談,倒是給了被關在高牆之內的袁照容許多歡樂。
紫禁城雖大,但是舉目四望,總是有高牆遮蔽掉視線之外的風景。
作為一名17歲的少女,雖然袁照容竭力裝出成熟的姿態,但是心中不免還是感到孤單的。
伊莎貝拉的出現,倒也成了她孤寂生活中的些許亮色。特別是聽了伊莎貝拉講述的,在海中如同一座小山一樣的鯨魚,居然能夠躍出海麵,還能發出低沉、悠揚的鳴叫後,她便想著要是能夠親眼去海上看看就好了。
兩人帶著幾名宮女從西麵的步道路過千秋亭的時候,卻聽到東麵的樂誌齋傳來了一陣從未聽到過的樂器聲音。
千秋亭和樂誌齋之間隔著一個小小的池塘,沿著南麵太湖石砌築的假山,有一條便道可以相通。
袁照容正側耳聆聽,想要分辨出是什麼樂器時,在她身邊的伊莎貝拉已經興奮的拉著她的胳膊說道:“是哈普西科德,想不到在北京的皇宮,也有一架哈普西科德。我們去看看吧,我的哈普西科德彈的可不錯了。”
“你慢一些,哈普西科德是什麼?”被伊莎貝拉拽著胳膊的袁照容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口中不由詢問道。
伊莎貝拉並沒有放緩腳步,她看著前方眼睛發光的說道:“是一種樂器,我們也叫它羽管鍵琴。也許我一會可以為你彈一曲,聖經故事協奏曲,這是很有趣的一種樂器…”
田秀英正坐在一架和形製怪異的樂器邊上,聽著一名4、50歲的太監彈奏著這架樂器。
這名太監也許是許久不彈了,常常會出錯,一時額頭上布滿了汗水。
“算了,停下吧。今天就到這裏了,你們回去後好好回憶回憶,到底是怎麼彈奏的。”田秀英終於聽不下去,出聲製止了這名太監。
這名太監同一旁站著的另一位太監,趕緊向田秀英請罪道:“奴婢等多年不操此道,實在是記憶不清了,有負殿下之期望。還請殿下恕罪。”
“這位夫人,能讓我試試嗎?”一個聲音突然從田秀英身後傳了過來。
田秀英轉過去身去,就看到了躍躍欲試的伊莎貝拉,同一臉恬靜站在門口的袁照容。
她正想拒絕,不過又想到元旦要在崇禎麵前顯示自己的琴藝,就得找個熟悉鋼琴的人指導自己。
於是田秀英起身和袁照容見禮之後,才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怎麼,你會彈這鋼琴嗎?那就試試好了。”
伊莎貝拉得到允許,頓時就走向了樂器,她口中說道:“原來明國人叫它鋼琴,我們老家管這個叫哈普西科德。”
伊莎貝拉試了幾個鍵之後,就高興的說道:“這琴保養的還挺好,我給你們彈上一曲吧。”
伊莎貝拉彈奏的是她在澳門學習的教堂祝聖的一段音樂,頗有一些宏大而神聖的感覺,但是這個時代歐洲並沒有出現天才的樂曲家,因此專為教堂所寫的聖曲,並沒有一個完整的章節。
伊莎貝拉在彈奏的時候,田秀英半閉著眼睛,潔白的貝齒輕輕咬著鮮紅的嘴唇,投入的感受著這段音樂。
當伊莎貝拉彈奏完成之後,她才睜開了眼睛,不無遺憾的說道:“很不錯的樂器,音色很美,可惜缺乏了一些變化…”
顯然在場的三名女子之中,田秀英對於音樂上的造詣可以說是專家級別了。袁照容對於音樂隻有普通水準,而伊莎貝拉還能憑借著歐洲的宗教音樂同田秀英談上兩句。
看著伊莎貝拉居然被田秀英的音樂才能折服了,這讓袁照容有些不開心了,她撫摸著鋼琴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插嘴說道:“這鋼琴也是那些西洋人帶來獻給陛下的嗎?”
和伊莎貝拉的談話,讓田秀英想到了應該如何替這架樂器譜曲,這讓她心情感到非常愉快,因此往日對於袁照容的些許敵意也消退了不少。
“不,這是以前的西洋傳教士利瑪竇獻給神宗皇帝的西洋樂器。前些日子,陛下下令清點宮內各庫的物品,並登記造冊的時候,發現了這座樂器。
陛下說這是鋼琴的前身,要我試著用端靖世子的十二平均律,在這架樂器的基礎上,設計出一架真正的鋼琴出來。一架包含了所有樂音,並能表現出高低音的強弱的樂器…”
看到一談起音樂,就變得神采飛揚的田秀英,袁照容突然感受到了一種挫敗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