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清泉為此寢食不安,背著手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如籠中發情的困獸。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事情太嚴重,責任太重大。但他又鞭長莫及,隻好不停地給江風打電話,追問截訪工作的進展情況,想通過電話盯緊他,威懾他不要亂來。但包清泉心裏也清楚,江風這小子,絕對不是盞省油的燈,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馴服他的。
其實包清泉讓江風去北京截訪,倒不是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也絕對不是要重要他,真正的目的,是想看他的笑話。他要看看鄭爽的這個愛將,巧拔釘子戶的模範、建設先進個人到底有多牛,有什麼真本領,是不是一個浪得虛名的酒囊飯袋。
在青龍縣任副縣長的時候,包清泉就跟關天浩跟的很緊,捧屁啜臀的,做什麼事都看著他的臉色,乖巧的很,所以深得關天浩的信任,把他當做了自己的心腹。
關天浩向來和鄭爽不和,多次在公開場合暗示她是靠身體上位,沒什麼了不起。所以包清泉耳濡目染,也對鄭爽這個官場黑玫瑰嗤之以鼻了。關天浩到住建局後,先把原來鄭爽用過的辦公家具全部換了個遍,甚至好好的木地板都揭了,鄭爽辦公室的那些花花草草,更是被他安排辦公室人員扔到了樓下垃圾堆裏。可見這個人對鄭爽是多麼的恨之入骨。
穩定下來後,他發現,有好幾個科長,甚至有個別副局長都有點背抄手尿尿不扶橛兒,所以他迫切需要一個自己人,來按照自己的指令,把鄭爽的舊臣一個個收拾了。包清泉被關天浩從青龍縣要過來,正是承擔著這個神聖使命。
然而在截訪這個事情上,關天浩和包清泉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不該輕易去用自己不相信的人。他們原本以為,派個人去北京把一行動不便的老太太截回來這麼簡單的事情,會出什麼差錯?再說這個工作也正是信訪辦主任的職責。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個江風不但不去執行攔截任務,相反又去幫助劉榮上訪,等於是給她又派去了個得力的幫手。
昨天上午,包清泉給江風打過電話後,敏感地意識到江風是在撒謊,知道關天浩擔心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又悔又恨,咬牙切齒地把江風咒罵一番,去到關天浩辦公室向他做了彙報,說江風這小子電話已經關機,怕是已經造反了。
關天浩本想把劉榮赴京上訪的這個事情捂下來,隻向舊城改造指揮部主任、副市長孫名揚做了彙報。
不知道蘇書記通過什麼渠道了解了這個情況,把他和孫名揚叫到了辦公室,專門問起這個事情。關天浩說,已經派人去北京截訪了,現在截訪的人已經和上訪者接上頭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蘇榮說你們住建局派誰去的?關天浩說是我們信訪辦主任,江風。
蘇榮聽到江風的名字,鼻孔裏連連哼了幾聲,把手裏的鋼筆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扔,說,關局長,你看你用的是什麼人!你就等著受處分吧。
關天浩挨了蘇書記的熊,心裏很是不爽。從蘇書記辦公室回來,鬱悶地坐著,心情異常煩躁。正要叫過包清泉問問情況,包清泉就不請自到了。
聽了江風要造反的消息,關天浩黑著臉,一言不發,隻是哢吧哢吧地掰著手指頭,掰完了左手掰右手,那聲音聽得包清泉毛骨悚然。
關天浩沉默半晌,忽然抬起頭,雙眼冒火地盯著包清泉說,包局長,你看看你給我推薦的是什麼人!咱住建局機關幾十號人,截訪又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你怎麼會想起來用一個垃圾人物呢?你這真是哪壺不開你提哪壺!你瞧瞧,現在我們的工作有多被動!
包清泉心裏嘟囔著,這事還不是你點了頭的,我也隻是建議啊,決定權又不在我這裏,怎麼都怪罪在我頭上。心裏雖是這麼想,但再給他一個膽他也不敢說出來,隻是低著頭,訕訕地說這事責任在我,太缺乏考慮了。江風這個人,是個標標準準的垃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後是堅決不能再用他了!
關天浩不滿地瞪了包清泉一眼,雙手在桌子上頓著說,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亡羊補牢猶未晚,當務之急是想辦法采取補救措施,絕對不能讓事態再無限製地擴大下去,否則火就燒到你我身上,要燒到我們的眉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