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霜如一隻快要窒息的魚,猛吸了幾口氣,開始壓抑著大哭起來。邊哭邊說,笑笑姐,我對不起你,我該去死,我不要你陪我!
笑笑淒慘地笑了,說好妹妹,我早就不打算活下去了。即使你不死,我也不願意在這這個世界上多留一天。既然彌留的時間不多了,我不妨把自己的心事說出來吧。其實今晚,我曾經動搖過。我發誓隻要有一個喜歡我的人,哪怕有個男人願意抱我一下,我就會好好活下去。但是沒有,沒有人喜歡我,他們躲我如躲瘟疫。我知道,我是壞女人,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怨恨任何人。
笑笑說著,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劈劈啪啪地摔碎在地板上。她哽咽著說,可憐今生,就這樣帶著遺憾結束了,我隻願來世,還做個女人,能早點遇到一個真正喜歡我的男人。我真的好想有個女兒,能坐在我的膝頭,甜甜地叫我一聲媽媽……
笑笑動情地說著,不提防被捆了手腳的淩霜聽到樓下有腳步聲,又爆發出了求生的本能,張嘴狂叫:救命……
笑笑手疾眼快,抓起沙發上的一條腰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套進了淩霜的脖子裏。淩霜剛叫出兩個字,就再也叫不出來了。笑笑緊咬著嘴唇,用腰帶死死地勒著她細細的脖子,直到她的頭軟綿綿地偏向了一邊。
看著氣絕身亡的淩霜,笑笑倒是出奇的冷靜下來,眼淚也風幹在了臉上。她打開衣櫃,換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又坐在梳妝台前,補了補被淚水衝壞的妝。
做完了這些,她看了看鏡子,裏麵是一個眉眼生動的美人,隻不過眼睛有些浮腫。忽然,她看到床頭放著的手機,好像又想起了什麼,猶豫起來。她把手機緊緊抓住,捂在豐滿的胸口上,好像要讓手機感受自己的心跳。然後她又打開手機,調出了一個人名和一串手機號碼。她呆呆地看著屏幕上的兩個字,足足看了有十幾分鍾。最終她長歎一聲,按了手機的關機鍵。一個女人的心扉,就這樣永遠關閉了。
笑笑拔掉桌子上的那把鋒利的水果刀,握在手裏,仍舊穿著衣服,在床上小心地躺了下來,以免弄亂自己的頭發,弄皺自己的衣服。她做了幾下深呼吸,右手握刀,朝著自己的左腕深深地切了下去。尖銳的疼痛並沒有讓她覺得難受,相反她感覺到了一種解脫,身體和心靈上的解脫。她閉上眼睛,兩滴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慢慢落在了枕巾上。
江風和尹紅妹十萬火急地趕往蒂克山莊,派出所長嚴鋒利帶著全所幹警都守在樓梯口,已經扯起了警戒線。他們在等縣局的刑警。車還沒停穩,江風就從車上跳下來,朝樓上大叫了一聲笑笑!發瘋似的撩起警戒線,要往樓上跑,被警察攔了下來。
尹紅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反常,把他拉到車上,問他怎麼回事。江風痛苦地把頭埋在膝間,雙手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喃喃地說,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
尹紅妹驚訝地說,你,對不起她?
第二天傍晚,江風開車來到了廊橋。但笑笑沒有在橋頭等他。他在橋上失魂落魄地走著,耳邊忽然響起笑笑的聲音:也許有一天,你也會在這橋上發現一張紙條呢!
江風好像忽然來了靈感,抬頭在橋壁上仔細搜尋著。在一處凹進的地方,果然躺著一張潔白的信紙。他小心地把那張紙取下來,慢慢展開,跳入眼簾的是幾行娟秀的鋼筆字體:
江風哥哥:
請原諒我這次沒有叫你江書記……
按照尹紅妹的話說,高洪就是個瘟神。他來到槐河不到半年,一向平安無事的槐河好像中了什麼魔咒,命案不斷,不但造成了當地百姓的恐慌,還引起了市委市政府的高度重視。《市委內參》接連幾期都提到了槐河,通報了案情,要求各縣區引以為戒,采取切實措施,加強村鎮治安建設。尹紅妹在市、縣領導們心目中的形象為此大打折扣。她競爭副縣長失敗,也不能說沒有這方麵的原因。由此可見,高洪也確實是顆星,掃帚星。
按照江風的理解,這幾條人命都應該算在高洪一個人頭上。有種效應叫做“蝴蝶效應”,如果高洪這隻毛毛蟲不來槐河,就不會有一連串奇怪的事情發生,這幾個人也都不用死。想起帶著遺憾而去的笑笑,江風的心如缺血似的隱隱作痛。這幾天他一直沉浸在深深的自責中,為自己沒能保護好她而痛心。
江風事後才意識到,其實笑笑的離去,是有前兆的,隻不過沒有引起自己的警覺。那晚她約自己在廊橋見麵,表現得就很反常。幾天來,笑笑那句“你能抱抱我嗎”一直回響在江風耳邊,揮之不去。尤其是她在遭到拒絕後發出的那聲輕歎,更如一把鈍刀,鋸割著江風本已痛楚的心。他越來越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吝嗇和假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