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爽沒有阻攔的意思,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看著他說,你認為這樣有用嗎?
江風脾氣也上來了,沒頭沒腦地說,我就是破著這個住建局局長不幹,也得把話說明白了!他不讓我幹就明說,何必用這樣卑鄙的手段?
鄭爽笑了笑說,嗬嗬,江風你太可愛了。你以為這是小孩子過家家呢?你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啊。告訴你吧,他給你下的是連環套,你現在去找他蹦,正合他意,你馬上就可以戴上一頂不服從領導,不配合工作的帽子,接下來你就開始坐冷板凳了,最後可能被調到一個邊緣單位,甚至是縣裏。
江風一肚子的火不知道要往哪裏發,頹然坐了下來,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官場太他媽險惡了,親爹老子都不行。
鄭爽起身給他倒了杯水,遞到他手裏說,江風,你也別著急,事已至此,急也沒用,我們慢慢想辦法吧。
鄭爽說著,伸手幫他整理了下肩上的衣服。這個動作讓江風的內心一下子溫暖起來,好像看到了一絲希望。但現實是很殘酷的,所以他抬起頭說,鄭市長,有什麼辦法呢,省裏的決定誰能更改?怕他終究要得逞的。
鄭爽挑了挑眉梢,別有意味地說,我們可以換一種思維去考慮這個事情嘛。
換一種思維?江風弄不明白鄭爽指的是什麼,問她,您的意思是說,我們不在創衛上做文章?
鄭爽搖搖頭說,不,我們就在創衛上做文章。省裏的決定我們改不了,但我們可以為雲湖創造條件啊。
江風的思維根本跟不上,對鄭爽的這句話更難理解了,試探著說,怎麼創造條件,還不是要努力把各項創衛工作落實好,全麵超越方平?
鄭爽親昵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腦袋,笑著說,真是榆木疙瘩。你做的再好,鍋裏沒下你的米,還不是白搭。江風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不在雲湖做文章,而是把文章做在競爭對手方平那裏?
做在方平?!江風這次大腦沒有遲鈍,在一瞬間就明白過來鄭爽指的是什麼了。是啊,如果搞掉了方平,那唯一的一個指標不就落在了雲湖頭上了嗎?這果然是逆向思維啊。江風佩服的五體投地,驚喜地說鄭市長,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
鄭爽朝他擺擺手,沒讓他再說下去。這種事情,心裏明白就好了,何必說出來呢,說出來就顯得多餘了。
鄭爽坐回到自己的皮轉椅上,臉色看上去輕鬆多了,說,江風,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過完春季,國家愛衛辦要對方平和我們雲湖進行一次暗訪。說是暗訪,其實事先也通知的,我們必須做好準備,確保這次暗訪不出什麼大的問題,否則有可能被直接pass掉。明年六月份,是最後一次考核,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做文章。至於具體怎麼做,我想我不用再教你了吧。
江風望著鄭爽紅紅的嘴巴,說,鄭市長您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麼做。
鄭爽嗯了一聲,說,你回去吧,今天我們的談話要絕對保密。
江風說,我知道了。
從鄭爽辦公室出來,江風感覺到陣陣後怕。“軍令狀”事件,再一次讓他領略了官場的凶險和重重陷阱。而這種凶險的可怕之處在於,它具有很強的隱蔽性,往往在你不知不覺中就走入了一個個精心策劃的圈套,在你不經意間就已經做了可悲的炮灰。
回望市政大樓,在夕陽的餘暉下巍峨莊嚴,好像是正義的化身。隻是一扇扇窗口裏麵,又有多少個相互傾軋和爾虞我詐的故事在上演?老人家說過,與天鬥,與人鬥,其樂無窮。不過現在看來,與天鬥算個球,與人鬥那才真的是其樂無窮。
現在,崔定的陰謀被鄭爽識破了,不過為時已晚。雖然在爭創全國衛生城市這個事情上,搞掉競爭對手方平市似乎在理論上可行,但實際操作起來,簡直比登天還難。因為力量太不對稱了。
你一個人的力量去對抗一個市,是什麼概念?蚍蜉撼大樹,異想天開。可現在看來,這似乎又是能保住自己住建局局長位子的唯一方法,求崔定開恩估計可能性不大。這個奇跡會發生嗎?
說老實話,江風自己也不抱什麼希望。不過去一趟方平,探聽下情況還是很有必要的,總比坐著等死強。崔定這隻老狐狸,也是在太可惡了。軍令狀這一招,陰毒啊。
江風因為心情鬱悶,很想喝兩杯悶酒,借酒澆愁。坐在車上,給報社的老同學賀方打了個電話,問他晚上有什麼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