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英沒想到江風說話這麼衝,明顯愣了一下,剛才還陰著的臉緩和了一些,說,江風同誌,怎麼能這樣說呢?組織上找你談談話,了解些情況,怎麼能說是審呢?
又是“組織”,江風聽到這兩個字就頭蒙。他看著鐵英一本正經的臉,知道他這會就代表著崔定,代表著組織。事到如今,太軟弱隻能說明自己心虛,江風打算強硬到底,所以還繃著臉說,鐵書記,我想問一下,既然是談話,在哪裏談不行,為什麼非得到公安局?即使又一萬個理由非得到公安局,打個電話通知我就行了,我又沒有潛逃,為什麼非得派幾個警察去家裏帶我?再說,如果不是審訊的話,還需要做什麼記錄?
鐵英張張嘴,想說什麼,沒說,偏過頭對肖國華說,怎麼搞的肖局長,江風同誌說的在理啊,他現在又不是嫌疑人,怎麼派人去家裏呢?打個電話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肖國華臉上的表情很尷尬,心裏說,不是你鐵英親自交待的嗎?這會倒會裝糊塗充好人。看來這些大官們都的一個習性,那就是臉皮比城牆都厚,說起瞎話眼都不眨。
心裏是這樣想的,但官大一級壓死人,鐵英說煤是白的,自己絕對不敢說是黑的。所以肖國華做檢討說,怪我怪我,工作方法有問題,沒有仔細考慮影響。說著對做記錄的女警揮揮手,那女警捧起本子踩著高跟鞋出去了。
鐵英拿起保溫杯喝了口水,說,江風同誌,今天請你來,是想要你把“12.2”事件的前前後後詳細談一下。畢竟當時你在場,是主要當事人,了解的肯定更全麵些。說說吧,實事求是,男人嘛,又是領導幹部,犯了錯誤就要敢於麵對,隻要能認識到錯誤,還是好同誌。
江風朗聲說,請鐵書記放心,我江風到現在也沒學會說瞎話,更不會為了推脫自己的責任而顛倒黑白,把屎盆子硬往別人頭上扣。
鐵英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說,這我知道,誰也不會顛倒黑白的,你說吧,說詳細點。
江風就把12月2號那天發生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但沒有說崔定說過米自強成立了個拆遷公司,必要的時候可請他幫忙的話。
鐵英聽完,抽著煙默不作聲,好久才問,還有呢?
江風說,沒有了,該說的都說了。
鐵英笑了下說,真不認識那些打人的人?
江風說,真不認識。
鐵英帶著嘲諷的口氣說,那麼說是你人格魅力大,他們主動去幫你工作的?
江風強忍住怒氣,說,鐵書記,這個你別問我,這些人為什麼會出現在拆遷現場,我不知道,但我想有些人應該知道,隻是不敢承認罷了。
鐵英哼哼笑了一下說,江風同誌,你沒說實話啊。你再想想,看看還有什補充的沒有。沒關係,就是剛才說錯了也不要緊,咱們又沒記錄,你現在改正還來得及。
憤怒壓抑的太多,倒使江風出奇的冷靜起來。他也哼哼笑了下說,鐵書記,難道你逼著我撒謊?我剛才說過了,我學不會,也不會甘願做誰的替罪羊!
替罪羊這三個字讓鐵英拿煙的手抖了一下,他裝作彈煙灰,巧妙地掩飾了過去。一旁的常寬說,江局長,鐵書記對你可是一直抱著很大希望的啊,你可不能讓他失望。
江風最恨這種煽風點火的小人,當即把話接過去說,那麼請問常局長,你是希望我說真話呢還是說假話?你的意思是鐵書記喜歡聽假話?
常寬麵紅耳赤,說,鐵書記講原則的很,當然是要聽真話了。江風說,那我無可奉告了,因為剛才已經說過了。
鐵英抬了抬手,阻止常寬再說下去。他慢慢地打開麵前放著的一個檔案袋,拿出一疊紙來,推到江風麵前說,江風同誌你看看這個。
江風拿起來一看,是幾張審訊記錄。被審訊的人名字都很陌生,但上麵自己的名字很熟悉。其中有一段話說:11月25日晚上,住建局江風主任給我打電話,約我出去喝茶,喝茶的時候他說,他在拆遷方麵遇到了硬骨頭,上麵任務壓的又緊,讓我幫助他組織強拆,報酬是三萬元現金。我擔心出事,就說,我手下的人都沒輕重,萬一弄出人命咋辦?他說,到時候如果遇到阻撓,你們隻管往死裏打,出了人命我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