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間,聽到唰唰的雨聲,輕輕的交談聲,記憶如潮水般襲來,痛,由手臂蔓延全身。
睫毛顫.動,眼睛怎麼努力都睜不開,隻能看見一絲絲白色的光線,手指觸摸到身上的錦被,很舒適,很暖和。
原來,死後還能感覺到痛意,還能感受到冷暖,還能聽到生前的聲音。
就這樣兀自的想著,終於醒了過來,望著眼前的一雙人兒,心沉到了穀底,嗬,老天又與她開了個大大的玩笑,她並沒有死。
“你醒了?”顧魅兒隨意的問到,不由分說的抓過趙嫣然的皓腕,粗略的把脈。
“毒已經無大礙了,修養幾日就可以走了。這一下雨,閣主就騰不出手來了,千術在照顧葉璃,雖說是解藥,還是會折磨她一陣子,現在他們都各自忙著,待雨過,讓閣主給她看看吧。”
前一句,是說給蕭寒聽,亦是說給趙嫣然聽。
債,是蕭寒欠下的,與她無關,就算趙嫣然再可憐,她也不想整日看著這麼一個人在她眼前晃,越早走越好。
她可以不殺她,甚至可以救她,但還是容不得她留下,沒有哪個女人會如此大度的。
“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殺了我?”
趙嫣然仰著腦袋叫嚷,心亂如麻,一時間沒了方向,為何他們會眼睛都不眨的害死趙家千千萬萬人,偏偏一次又一次的讓她活下來。
顧魅兒淡淡的撇了她一眼,明明一張很討人喜歡的麵龐,她怎麼就想撕爛它呢,真是聒噪。
清咳一聲兒,幽幽的道:“還不是怕你髒了天涯樓的地界兒,要死就死遠一點,等你好了之後,願意怎麼死就怎麼死,與我們無關!”
我們,嗬,真是親密,她得到的消息果真是正確的,看那眸光流轉間的情意,那麼真,卻刺的心那麼痛。
蕭寒出言阻止,絲毫沒有注意到顧魅兒心中的不快:“魅兒!她還未痊愈呢,你別這麼說話。”
“呦,怎麼,心疼了?我就是希望她死,你最好隨時隨地看著她,別讓她落到我手裏,不然,我定叫她死無全屍!”
顧魅兒狠狠瞪了蕭寒一眼,摔門出去,聽著身後傳來帶著怒氣的聲音:“你敢!”
腳步一頓,淚水奪眶而出,口口聲聲說心中隻有她一人,卻因為她對趙嫣然的幾句重話責備她,說到底,她還沒有趙嫣然在他心中重要。
她顧魅兒,要的是一個無論對錯,都堅定的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是能護她,愛她,眼裏心裏隻有她一人的男人。
蕭寒既然選了別的女人,那就由他去吧,大不了就一人孤獨終老好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真不知道為什麼蠢到拿出身上唯一的一粒解毒丸去救趙嫣然,給她清理傷口,更換衣服,對星涯閣的姐妹們,她都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蕭寒把她當什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婢女嗎,她最近脾氣是不是太好了些?
轉眼間,夏日將近,這個多事的季節,終於是要過去了,清風吹散了炎熱,也吹散了戰火。
今日,便是慕雲帆歸來的日子,百姓把城門兩邊的道路圍的水泄不通,都想一堵天子真顏,迎接他凱旋而歸。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這樣的出現,不夠奢華,不夠驚豔,不過,足夠震撼。
一匹威風凜凜的戰馬飛馳而來,兩道挺拔的身影緊緊依偎在一起,一抹明黃一抹湛藍,如流光般,快速的穿過人海,向皇宮奔赴。
留下兩旁的路人,一個個目瞪口呆,他們還沒來得及行禮,還沒從慕雲帆特別的出場中回過神來,人就不見了。
“皇上的鑾轎呢?怎麼騎著馬就回來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騎馬才能顯現出皇上的驍勇嘛!想當年,皇上可就是這樣帶著南宮皇後馳騁疆場的!”
“喂,你是說皇上不騎馬就不驍勇嘍?”
“你胡說什麼,我幾時這樣說了?”
…
“那姑娘是誰啊,居然能與皇上同乘一騎。生的倒是美,就是太過清冷了。”
“那是宮裏的賢妃娘娘,深得皇上的寵愛呢,聽說,就是因為賢妃娘娘與南宮皇後長得一模一樣呢!”
…
經管慕雲帆早已回宮,百姓們還是抑製不住的興奮,爭辯著,喧鬧著,停都停不下來。
不遠處的酒樓之上,慕宥宸唇角綻放著完美的弧度,懷中的人兒望著密密麻麻的人群,深幽的眸子看不透情緒。
“總算是回來了,比預計晚了兩天,我們也該進宮請安了!”
“唉,終歸是要回去的,隻是怕…一生都被困在那深宮中啊。”
沐千尋歎息,語氣低沉,多想掙開這身份的束縛,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那樣的日子,一定很快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