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玖漾撇撇嘴,將心中的疑惑生生吞到肚子裏,沐千尋明明中了她的毒箭,早該毒發了,卻一直都沒動靜。
這還是她平生第一次失手,原以為沐千尋不會活著隨他們回到部落呢,偏偏她撐過來了。
赫連卓凡的寢宮中,金色的裝飾占了大半,飄蕩著淡淡的檀香,沐千尋大半個身子靠在疊好的薄被上。
麵頰依舊浮現幾分蒼白之色,深幽的眸子一如既往的閃現著精明的光芒,突然眼瞳一縮,手指放在唇邊,示意草兒閉嘴。
草兒心領神會的扶著沐千尋躺好,拉過被子把她裹了個嚴嚴實實,邊整理屋子邊碎碎念:
“這姑娘也真是的,怎麼還不醒,要讓我伺候多久啊!”
沐千尋蜷縮著身子,背對著門的方向,呼吸拉的均勻綿長,盡量讓這昏迷顯得真實。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赫連銳絕率先入內,淡淡的瞟了草兒一眼,嘴角揚起,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一切。
草兒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悄悄地打量著赫連銳絕,被赫連玖漾的一聲嬌喝驚出了一身冷汗:“大膽,見到父汗還不行禮!”
不待草兒回應,赫連銳絕就接話開口:“你別怪她,她又不認得父汗,不行禮也屬正常,不知者無罪嘛!”
赫連銳絕饒有趣味的盯著草兒的眼睛看,盯得她臉上火辣辣的,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得,無處遁形。
赫連玖漾詫異,這話是何意,赫連銳絕可是這青葛部落的主子,怎麼會有人不認識?
赫連銳絕負手而立,語氣輕飄飄的帶著絲絲愉悅:
“姑娘,你這人皮麵具捂在臉上,可不透氣呢,不如本汗贈你一個做工精細的?
還有啊,床塌上的姑娘,既然醒了,就和本汗打個招呼吧,總睡著,不利於傷勢。”
“你都知道了!”草兒眼睛瞪的大大的,脫口而出,話罷咬著自己的舌尖,一臉悔恨。
“哈哈,你這丫頭還真是有趣!你們能聽見本汗的腳步聲,本汗自然能聽見你們的交談聲!”
赫連銳絕爽朗一笑,目光落在沐千尋身上,喜怒不明。
赫連卓凡眼睛裏閃爍著怒氣,他被這丫頭是耍了多久,竟沒有發現,再想想她之前的種種怪異,頓時慪的捶胸頓足,他簡直蠢的要命。
沐千尋幽幽一歎,睜開眼睛,緩緩轉過身子,既然都被發現了,還等著人家從被窩裏架出來嗎。
隨著沐千尋轉身的那一瞬間,赫連銳絕麵色突變,整個人僵在那裏,嘴角的笑意消散不見,喉結不住的上下滾動,眼眶微微泛紅,情緒激動不已。
沐千尋一怔,蹙眉,撓撓淩亂的秀發,一臉的迷茫。
方才聽聲音,不是十分穩重睿智嗎,這忽然是…她知道她長的還湊合,也不用一眼癡迷成這樣吧?
赫連卓凡與赫連玖漾默契的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的不解,打他們出生以來,都沒見過赫連銳絕有如此失態的一麵。
“你們兩個滾出去!”赫連銳絕麵色陰沉,瞪著赫連卓凡,一揮衣袖,伸手指著大門的方向。
赫連卓凡與赫連玖漾一溜煙兒消失不見,擁擠著出門,身子撞在門框上,發出砰的聲響,生怕慢一些,就會被赫連銳絕殺了泄憤似得。
“淩星…不,她已經去了,你是凝寧,你還活著。”磁性的嗓音忽高忽低,不難聽出那濃重的顫音。
沐千尋從頭到尾,隻聽明白了兩個字“淩星”,也明白了這人的反應大概與她娘親有關。
靜靜的望著赫連銳絕,沉默不語,怎麼每個提到淩星的人,都這麼奇怪。
“凝寧,這些年,你一直都待在夏國嗎?”赫連銳絕雙手無措的擺動,語氣帶著討好的意味,似乎與之前在淩銳殿的根本不是一個人。
沐千尋臉色一冷,對著眼前這個俊美妖孽的中年男子,沒有一絲好感:
“我不叫凝寧,我叫沐千尋,沐千尋的沐,沐千尋的千,沐千尋的尋!
我是夏國之人,自然一直待在夏國,別指望你們能奪下夏國,妄想!”
赫連銳絕一愣,苦笑著搖搖頭:“與你娘親的性子還真是像,剛烈霸道。
你怎麼會是夏國人,你是我赫連銳絕的女兒,我青葛部落的郡主啊!”
沐千尋嘴唇動了動,腦海一片空白,赫連銳絕的話與莫雪的話交纏在一起,一時間實在接受不了。
從謹嬤嬤告知她身世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害怕又期盼真相大白的這一天。
眼前這個陌生的甚至讓她排斥、仇視的男子,居然就這樣強行的闖入她的世界,一本正經的告訴她,他是她的父親。
不禁讓她覺得荒謬可笑,老天總是喜歡與她開這樣的玩笑,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