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宥宸輕不可見彎彎唇角,倒是難見到沐千尋這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在那宮室的牢籠裏,她總也不能這麼放下防備,還是這樣來得好。
劉夫人麵色一喜,也不矯情,將那份拿捏放了下來:
“你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宥宸,我們出去打些野味吧,給劉叔補補身子。”
慕宥宸來不及應答,就被劉夫人給攔下,急急忙忙的擺著手:
“不用不用,晌午過了啊,村子裏幾乎每家每戶都送了東西過來,裏屋都堆滿了,有米有麵,有雞有肉,啥都不缺了,嬸子這就給你們弄去,你們先歇著,快別出去了。”
沐千尋眸中閃過一抹詫異,微微一笑,村民們的態度轉變的還挺快的。
心中了然,畢竟,他們都是些老實人,討好的方式也沒有那麼多花樣,大抵是將家裏的好東西都搬了些過來。
心中的隔閡消了不少,罷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都是迫不得已,她又何必揪著不放。
身子倚在門框上,瞧著怪神醫聚精會神的樣子,打心底還是佩服的,能夠對一件事這麼用心,真是難得。
聽的屋裏,劉夫人的聲音傳出來:
“當家的,明兒個把孩子們接回來吧,爹娘年紀也大了,看不住那兩個皮猴,順帶告訴他們小天好了。”
抬頭望望破敗不堪的屋簷,心中升騰起一種奇妙的感覺,無論貧富,隻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家了。
而她從小到大接觸到的,大抵都不是家,隻是一所比一所精致的屋子罷了,普通的百姓家,起碼沒有那麼多兄弟相殘,勾心鬥角的戲碼,這便是好的。
怪神醫猛的抬起頭,目光直直的落到了沐千尋身上,意味不明。
沐千尋心中咯噔一下,被盯的心底發毛,訕訕一笑,意外的是,怪神醫竟然沒質問她為何亂認師父,也沒嘲諷她救了小天,還遭來了村民的群攻,這倒是有些不像怪神醫了。
“小丫頭,一會兒將藥喝了,會很難受,忍著些。”
對於怪神醫心平氣和的提醒,沐千尋心頭又是一動,狐疑的望著眼前的老頭,警惕萬分。
他該不會是對自己懷恨在心,在藥裏下了毒吧,怎麼突然間這麼好心了,不對,她也中不了毒呀,撓撓頭,迷迷糊糊的神色,煞是喜人。
月,高高的懸在頭頂,遙不可及,沐千尋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托著下巴,眼神空洞。
慕宥宸伸手擦擦她的嘴角,手掌落在她的肩上,語氣輕快:
“瞧你,這麼大個人了,嘴上有東西也不知擦一擦,該被人笑話了。”
“不是有你呢嗎?”
麵對沐千尋的無賴應答,慕宥宸不由得發笑,進屋給她端了晾好的湯藥。
一老遠,沐千尋就掩住了口鼻,蹙著眉頭,滿眼苦色,著藥味兒可真是濃鬱,從未有過的刺鼻。
慕宥宸硬是將藥遞到了閃躲不已的沐千尋手中,頗為嚴厲的捏捏她的臉頰:
“快喝掉!待會兒該涼了!”
沐千尋撇撇嘴,捏著鼻子打量著碗中的情形,灰褐色的湯藥中翻騰著米粒兒大小的圓滾滾的珠子,不知是何物,瞧著駭人的很。
遲疑的放到嘴邊,使勁兒捏著鼻子,隻一口,口中就溢滿了血腥的夾雜著藥草苦澀的味道。
那些小小的珠子破裂開來,縱使是捏著鼻子也難以掩蓋那股衝天的血腥味,惡心的感覺翻湧上來。
強迫著自己吞下去,來不及吐上來,來不及回味那經久不散的味道,咕嘟咕嘟忍著味道,一口氣全部咽了下去。
口中麻木的難受,那惡心的味道並沒有消散,實在忍不住,俯下身,一陣幹嘔。
藥倒是沒吐出來,翻湧著實在難受的緊,淚水濕潤了眼眶,麵色都白了幾分。
一碗藥喝下去,恍若虛脫了似的,靠著慕宥宸的支撐才能勉強站起來,雙手在發顫,虛弱的開口:
“慕宥宸,給我取些清水來。”
慕宥宸擔憂的將她扶著坐下,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屋子,滿眼的心疼,怪神醫的藥,怎麼都這麼烈,不將人整個半死不罷休。
沐千尋撫著胸口,美眸半閉,她從來未曾見過這般濃鬱的血腥味,就算是屍橫遍野的疆場,也沒有這般撲鼻,真不知怪神醫是如何做到將一碗人血弄成這個模樣的。
喝了慕宥宸衝的鹽水,腥味倒是緩緩下去了,可是並不表示就此無事了。
藥勁兒來的無比之快,下腹暖暖的,暖暖的,化為了灼熱,被火燒著一般的灼熱,在下腹燃了起來,陣陣的疼痛。
麵色一陣比一陣慘白,緊緊的攥著衣衫,咬著下唇,溢出了血珠尚不自知,強忍著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