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日都會對著窗看上良久,就盼著身後會響起他的腳步聲,或是他直接出現在她麵前,笑著,告訴她,不用怕,有他在呢。
默默的盤算著,眉蹙的愈發緊了幾分,第六日了,她被關在這陌生的殿宇中,已然五日之久了。
又是一個日頭,今日是會繼續如此循規蹈矩,還是會與以往有何不同。
心中燃起的不安,愈來愈重,渾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時時緊繃著,幾乎將她摧垮。
她甚至怕,她會一直被關在這裏終老,再也見不到他一麵了,那豈不是生不如死?
沒有慕宥宸的消息,她不斷的說服自己要相信他,他不會出事的,她還在等著他,她不許他出事。
心如同被掰成了兩半,一半在自己身上,一半在慕宥宸身上,相隔太遠,又互相牽引,撕裂的疼痛,又朦朧的懸空。
近日,她常常會在睡夢中驚醒,摸著身邊空落落的,就忍不住的發慌,她已經習慣了有他在身邊,見不到他,無疑是對她最大的折磨。
沿著屋中的牆壁,慢吞吞的繞了一圈又一圈,目光落在百裏景和百裏孤蘇兄弟二人身上,頹廢,無奈。
她也不想待在這裏坐以待斃,她該去尋慕宥宸的,她該去救夜晨的,可,原諒她的懦弱,她的的確確不是百裏景兄弟二人的對手。
青衣的宮女收走了她的佩劍,荷包,甚至是連原先的那套衣衫都不見了蹤影。
屋中更是尋不到一件銳利的物件,就連水壺,茶杯,也都是木質的。
赫連銳絕的戒備心太重,在赫連銳絕麵前,她無所遁形,注定是逃不出去的。
“千尋?”
沐千尋眼神一窒,未曾回身,紅潤的唇頓時緊抿。
與赫連銳絕為伍的人,她都不願過分相信,就算身後的人曾不顧自身安危的救過她,也是一樣。
赫連銳絕為何要撮合她和澹台皓痕,為何會放心他成天來探望自己,這中間的頭頭道道,她雖不知曉,也能摸到個輪廓,防人之心,總是不能無的。
“澹台首領可是有事?我昨日沒怎麼休息好,正備著打個盹兒呢。”
背對著澹台皓痕,玉指輕柔著額角,語氣溫和而疏遠,昔日的躲避已經變成了直截了當的驅趕了。
眸中流淌著難以言狀的苦澀,朝著自己的那條殘臂淡淡一撇,繼而出聲:
“那你不妨歇著吧,想來過些時日去也不遲,部落長那邊,由我去打發了便好。”
“去哪裏?”
澹台皓痕的尾音還未落下,沐千尋就猛的一個轉身,眼神精光奕奕,那是多日以來,失了的神采。
對於沐千尋來說,澹台皓痕的話,就像是一縷光芒,隻要能出了這淩銳殿,隻要有一分希冀,縱使是飛蛾撲火,她也斷然是要一試的。
澹台皓痕怔怔的望著沐千尋,滿臉詫異,正是這一臉的詫異,讓沐千尋對他的疏遠更甚了幾分。
澹台皓痕的演技是真的到位,由此可見,此人的話,也就句句真假難辨了。
明知道她說的沒怎麼休息好,隻是個幌子而已,打發他走的幌子,他那麼聰明,又怎會聽不出來。
如今這般疑惑,未免過了些,聰明的人,往往會聰明到,以為旁人都是傻子。
眼中閃過一抹寒意,輕垂了眼簾,掩了去,再抬眼,深幽的眸中,隻剩下灼熱。
“部落長請你去大殿中去,說是有你想知道的人的消息!”
澹台皓痕的聲音沉沉的,穩穩的,夾雜著幾分散漫,似乎真的就隻是來傳話的。
沐千尋顧不得應一聲,虛與委蛇一番,拔腿就衝出了屋門,如脫弦之箭,步步生風。
轉眼,眼前的人,已經化作一道遙不可及的背影,澹台皓痕默然的跟上去,步伐僵硬。
沐千尋的腦海中嗡嗡的,心撲通撲通狂跳,能看清的,唯有眼前的路,身體比腦子動的更快。
穿過後殿前殿的每一扇圓門,經過一間間神似的屋舍,直衝衝的衝進大殿,強行收住身形,壓抑不住的喘息,胸腔起伏不停。
“宥宸呢?他在哪兒?”
盯著赫連銳絕的眼神,豈是一個寒字可以言說的,對赫連銳絕,她沒必要拐彎抹角。
“慕宥宸嗎?他自然是在趕往呼延部落的路上了,你不是不願意澹台首領帶兵出征嗎?
那就隻好由慕宥宸代勞了,你要記著,父汗的每一句話,都不隻是說說而已的。”
赫連銳絕氣定神閑的應著沐千尋,站在案板之後,居高臨下的望著沐千尋,語氣愉悅。
雙手緊緊的攥成拳,指甲深深的陷進肉裏,鮮血滴落在淩銳殿的大殿之上,這般錐心刺骨的痛,卻是不及心中泛起的冷意。
對赫連銳絕的話,沐千尋自是深信不疑的,慕宥宸這麼多日都沒來找她,必定不會是平安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