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援軍所至相差無幾日的,是慕雲帆病逝的消息,青若親筆,蓋了皇後的印章,加急送到,消息真切的,無半分還轉的餘地。
終了,慕雲帆還是未能熬過這個冬,為夏國的江山操勞了半生,撒手人寰了,與南宮翎葬在一起,是他臨終前唯一的遺願。
神誌不清,也還是擱記不下南宮翎,那個陪他征戰沙場,托付終身,最終鬱鬱成疾的女子……
慕宥宸無悲無喜的,無論是行事還是神色上,都與往日無異,似乎,慕雲帆的死訊,真的一絲都沒有牽動他的心緒,冷漠的,仿佛死的隻是個陌生人。
沐千尋卻是知曉,他心中定然也是不好受的,畢竟,他們是父子,人死如燈滅,記掛的,也就唯有待他的好罷了。
那日,消息初到,慕宥宸目光飄忽的盯著那信紙看了兩三遍,隨手一拋,漫不經心,一副那消息根本無關緊要的模樣。
眉梢眼角依舊染著溫溫的笑意,不顯僵硬,過分的隨性,手指插在沐千尋的發間,吻來的突然。
與平日無異,隻是這吻來的不合時宜,便多了幾分心酸,輾輾轉轉的,纏纏綿綿的吻,任憑淩澤手中攥著情報跑了三四趟軍營,也仍舊不願撒開沐千尋。
不舍的推開他,任由他放縱,這莫名一吻,她難以體會,他究竟融入了多少複雜,但她懂他,心慌意亂,茫然無措之時,總是想不問緣由的親近彼此。
那日在鬼逸的竹屋,他性命垂危之際,她不也是如此嗎,這一吻,就當是他的發泄,就當是她的安慰吧。
夜色,迷茫著視線,沉靜著心緒,透過營帳的縫隙,一縷慘白的月光,照射在地麵上,晃在心裏,難眠。
手臂枕在腦袋下,心思澄明,感受著扣在他手中軟綿綿的玉手還微微用力,他便知,她還未睡:
“尋兒,快過年了吧……”
“嗯,快了,不足半月了。”
往年,到了年根兒底,皇城,總是熱鬧的,雪色交織著喜色,家家戶戶,都紅紅火火的,今年,遇到了國喪,怕是熱鬧不起來了。
是啊,還有半月,慕雲帆偏偏沒能撐過這半月,未能抓住這最後一個年頭,年下的喪事,總是格外淒涼,他是盡不到送終的孝道了……
“尋兒……”
“嗯?”
他不應,他隻是想喚她的名字了,有她在身邊,縱使心頭擁堵,也總是安心的,慕雲帆的死,是意料之中的,不悲傷,卻是忍不住難受。
“尋兒?”
“……”
慕雲帆心中埋藏的複雜,未曾表露出來,而是盡數發泄在了敵軍身上,接過了沐千尋手中的兵權,狠狠的與敵軍交鋒。
沐千尋親封的大將軍,統率三軍,本不必親自上戰場,他卻執意親臨,衝在將士們的最前端,發泄心中的煩悶。
有慕宥宸親自出手,敵軍的將領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毫無招架之力,慕宥宸劍鋒所到之處,都跟切豆腐似的。
明明敵軍數多,明明敵軍占盡優勢,可卻是場場都必敗無疑,沒了將領,還遇上慕宥宸領兵的韓莦軍隊,幾月以來積攢起來的氣勢盡散。
自從援軍到了之後,韓莦每每挑釁,都無不戰之理,雖說看似勝負旗鼓相當,可這韓莦用的兵力,哪次都是在青葛部落之上的,無奈,就是討不了好。
從堅守到迎戰,青葛部落一反之前的低迷之態,占盡優勢,反觀韓莦,苦苦打了這麼些時日,除了損兵折將,耗費糧草,是一無所獲。
愈是急功近利,就愈是容易自亂陣腳,之前是過於輕敵,現下是難以穩定軍心,敗勢顯盡,攻城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布局卻是一次不如一次。
如此,沐千尋自是樂見其成的,隻是,安圖勳彥沒有那麼蠢,不會任由他的部下,將他辛辛苦苦打下的城池,輕易就拱手相讓。
韓莦此次準備充足,這些時日也隻是傷了皮毛,著實還不到言敗的時候,不知是否是聽到了什麼風聲,眼看著夏國的大軍,已經在路上了,韓莦這邊卻突然發難。
初始幾日,隻是強硬猛攻,還招架的來,之後,好幾日沒動靜,他們兵力有限,無法反攻,隻能靜候,沒曾想果真是風雨前的寧靜。
韓莦軍隊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備了個大招給他們,鬆散了奪下的呼延部落各城的守衛,突然聚了二十萬大軍在蜓拓,直逼漠板城而來,令他們毫無招架。
安圖勳彥是料準了,就算放鬆了幾座城池的守衛,他們也不敢貿然偷襲,以達奚部落現在的局勢,就算奪回了城池,也無兵力守住。
漠板城,是拓拔勒達的葬身之地,同時也露了破綻,安圖勳彥徑直準備將漠板作為切口,攻他們個出其不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