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葛部落的春日,能逮著一個明媚的豔陽天,著實是不易。
昨夜停了雨勢,今日豔陽高照,月箋的泥土,仍濕漉漉的新鮮,雨後的月箋,透亮透亮的發綠,撥開了那層薄紗,別樣的豔麗。
挺著堅挺的肚子,在竹樓小院中晃悠,步履慢慢,神色悠揚,微微彎腰,伸手撥弄著那幾株被雨水打的蔫頭巴腦的虐美人,紅彤彤的養眼。
淺淡的光芒打在側臉,淡淡的柔和在那絕美的麵龐上綻放開來,柔順的秀發隨意的束在身後,微黃發亮。
慕宥宸靠著門框,發笑,這連綿的雨天,怕是將她悶壞了,今日瞧著精神倒是大好。
“慕宥宸,快過來過來,你看這個小蟲子,身上長了白毛。”
聽著沐千尋孩子氣的驚奇,慕宥宸啞然失笑,靠在門框上的身形卻是分毫未動,眸色癡迷,有幾分愣怔。
初識,她本是孩子的年紀,卻好似什麼都撩撥不起她的心弦,如今,都要當娘的人了,卻是愈發像個孩子了,如此,真好。
“喂!跟你說……”
沐千尋猛地轉身,麵上的光芒頓時隱去,目光呆滯,神情緊繃,站在陽光下,麵色微微發白。
“怎麼了尋兒?”
慕宥宸眸光一閃,急匆匆的跨著步子,立在沐千尋麵前,滿麵緊張。
“慕宥宸……剛剛……小家夥踢了我一腳,肚子……肚子疼,好像是……好像是……要生了。”
緊緊的攥住慕宥宸的衣袖,麵色焦急的都要哭了,額上已然布上一層細密的汗珠,不知是急的,還是痛的。
大敵壓境,命懸一線,都從未見過她如此茫然驚慌的模樣,連帶著,慕宥宸也慌了起來,結結巴巴:
“我……我去叫穩婆!”
“你別去,我一個人害怕!”
泫然欲泣的硬生生拉住慕宥宸不肯撒手,僵直的身形一動不敢動,渾身都止不住的顫抖。
“穩婆!穩婆呢!淩澤!夜晨!去找巫醫來!”
扯著嗓子,胡亂的吩咐,手忙腳亂的將沐千尋打橫抱起,安置回竹樓。
穩婆就住在隔壁,有慕宥宸這聲嘶力竭的一嗓子,仿佛天都塌了,穩婆哪裏敢耽擱,來的倒也快。
竹樓中,穩婆滿臉堆笑,全無沐千尋二人麵上緊張的神色,她這雙手,接出來的孩子,不計其數,這種場麵,就跟家常便飯一般。
找了枕頭給沐千尋靠好,穩婆輕輕捋著她的小腹,作勢就要解沐千尋的裙帶,沐千尋下意識的攔擋,又極快的收手,蒼白的麵龐上染上一抹緋紅。
褪了衣裙,棉被平平整整的從脖子蓋至腳底,一雙粗糙的手掌貼著沐千尋的小腹,一下下的輕捋。
“王爺呀,讓人燒些水來,要一直燒,多燒些水。
王爺您就先出去吧,汗王就交由民婦來服侍,這生孩子,男人不能守著的,莫讓這汙穢之氣……”
穩婆絮絮叨叨的妄圖攆走慕宥宸,畢竟,曆來,男子便是不能入這產房的,慕宥宸竟這般後知後覺的守著。
沐千尋緊緊抓著背角,別過腦袋,可憐兮兮的盯著慕宥宸,頗有幾分懇求的味道,心撲通撲通狂跳個不停。
穩婆未說完的話,被慕宥宸冷冷的打斷,覆上一層寒色的眸中,無一絲商量的餘地:
“什麼汙穢!尋兒分娩,本王定要守著!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管本王做什麼!”
穩婆被慕宥宸的一眼瞪的毛骨悚然,笑的勉強,好在,相處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多多少少也了解了慕宥宸的性子,不過是冷漠了些,並無惡意。
慕宥宸將燒水之事吩咐出去,便全神貫注的守在沐千尋塌前,扣著沐千尋的手掌,恨不得替她痛。
穩婆無奈,守著便守著吧,反正,也不會影響些什麼,守在一邊,繼續替沐千尋捋著小腹:
“汗王,別強忍著,往下運氣,情緒平和些,有民婦在呢,汗王不會有事的。
孩子還不到分娩的時候呢,還需個把時辰,汗王別緊張。”
溫聲細語的安撫,年邁的臉上一笑,盡是皺紋,瞧著她眼中的波瀾不驚,沐千尋好似真的也就沒有方才那般害怕了。
按著穩婆的引導,一點點放鬆,攥著慕宥宸的手掌,感受著他手心淡淡的溫度,小腹,一陣陣的,愈發脹痛了起來。
“怎麼還不生啊,冷皓那次不是很快嗎?”
慕宥宸抬眼,眸中沒了冷漠,隻剩茫然的焦急,聽著沐千尋壓抑的呼痛聲,整顆心都糾成一團了。
“王爺莫急,這快慢,都是因人而異的,汗王的體質不同,這還不到頂痛的時候,生的時候會更痛的,無妨的。”
穩婆好言勸著,眸中的顏色越發柔和,尊貴的人家她見的多了,就是普通人家,能待夫人如此上心的夫婿,亦是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