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嘴角微扯,嗚嗚的哼唧,慕宥宸回以笑顏,醉人的柔和。
穩婆說,孩子要過了百日,才會笑,他卻是執著的認為,他家的孩子,就是聰慧,就是在對著他笑,一顆心,幾乎融化在他臆想的那一汪淺笑中。
這就是他們的孩子,沐千尋懷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他慕宥宸,有兒子了,從今日起,他不僅是她的夫君,還是孩子的父親了。
從此,他肩上的責任便又重了一分,他定要誓死保護好他們母子才行。
想抱抱孩子,可他整個身子都軟綿綿的,好似沒有骨頭似得。
從穩婆的手中試著接了十幾次,才算是抱到了懷中,一動也不敢亂動,生怕傷到了這小家夥一分。
穩婆再能忍,也實實在在是忍不住了,盯著慕宥宸的架勢,笑出了聲。
穩婆事先請好了奶娘,皓然便由她跟奶娘兩個人照料,月箋雖亂,找一個奶娘,倒不是難事。
沐千尋身子虛,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晌午,才堪堪醒來,麵色蒼白,起不來身,小死了一遭。
屋外,零零星星的飄著小雨,細雨蒙蒙,天色陰沉,卻是不複前幾日的清涼,悶熱悶熱的潮濕。
不知是否是趕巧,慕皓然生在那年春季裏,最明媚的一個春日,那年的春,並非日日雷雨,卻是未再有那麼耀眼的日頭。
皓然躺在沐千尋身畔,吸允著不及筷子粗的大拇指,不哭不鬧,煞是乖巧。
沐千尋纖細的玉指輕輕撫過皓然水嫩嫩的麵頰,憔悴的麵容笑意濃濃,心底的柔軟被一下下的撩撥。
慕宥宸迎門進來,腳步輕盈,不知是怕驚擾沐千尋的休息,還是怕惹的小家夥哭鬧。
瞧見沐千尋笑逐顏開的模樣,微微愣神兒,笑笑,端著一大碗的白粥,坐在床榻邊上:
“睡了這麼久,該餓了吧。”
沐千尋輕輕的點點頭,仍舊手腳無力,思緒混沌,掙紮著準備起身。
慕宥宸趕忙放下粥碗,壓著她瘦弱的肩,眼神染上幾分嚴厲,示意沐千尋躺回去:
“躺好了,夫君喂你喝。”
沐千尋撇撇嘴,溫順的側過腦袋,一瞬不瞬的盯著慕宥宸看,嘴角隱隱的笑意,按耐不住。
瞟到他青紅交加的手心,眸光一閃,咬著唇,避開他遞過來的一勺粥,手指朝著他伸過去:
“你的手……”
“過幾日便好了,比起夫人所受的痛楚,這算得了什麼。”
慕宥宸笑的淡然,將沐千尋伸至被外的手,塞回被子裏,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幹澀的唇。
掌心的傷,算不得什麼,隻是瞧著駭人罷了,手腕處,至今還纏著紗布呢,沐千尋的牙口還真是厲害,一口下去,牙印足有半指深淺。
沐千尋乖乖的張開嘴,將慕宥宸遞過來的粥,一口一口的喝下去,目光始終與慕宥宸交織。
修整十日的期限已到,前赴韓莦,還需要些時日,如此耽擱下去,也總不是辦法。
安逸久了,有損士氣,還得防著安圖勳彥偷襲,更不能讓他發現什麼端倪,防備古拉家。
慕宥宸不準沐千尋勞心,戰事上的瑣碎,便全全落到了他一人身上,依照現下的局勢,韓莦仍被死死壓製,處理起來,倒是遊刃有餘。
這半月,不僅僅要跟安圖勳彥周旋,還得將他們趕赴韓莦之後的每一步,都算的清清楚楚。
沐千尋的體力漸漸的恢複,穩婆遵了慕宥宸的命令,隻許她在屋裏溜達。
手閑著,心卻一刻也閑不下來,隻要皓然睡著,有了空暇,就會盤算著日期,盤算著趕赴韓莦的林林總總。
生了皓然,沐千尋這口頭上可算是遭難了,百般禁忌,雖說還是一日幾餐,一頓都少不了,可這吃食不免單一了些。
不能吃冷的,不能吃硬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過於鹹的……每每反駁,穩婆都能尋出一大堆道理來堵她的嘴。
身為醫者,這些道理她豈能不懂,隻是……饞著饞著,就僥幸的覺著,或許無妨呢……
炎炎春日,穿衣要暖,被子要厚,吃食要熱騰騰的,成天都汗流浹背的,等過了這個月子,八成兒痱子都捂出來了。
終是到了啟程的日子,沐千尋滿心的歡喜,終於,不用繼續受困了,隻是,她有幾分舍不得這個小家夥。
慕皓然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自是疼愛到骨子裏的,將他獨自拋下,不知歸期,心中著實不是個滋味兒。
先是在他尚不足兩月之時,險些讓他在那場謀算中喪命,之後聽天由命,現下又借著什麼家國大意,離開他身邊,她這個娘親,還真是不稱職。
仍舊是靠著夜晨與淩澤二人裝扮,順當的金蟬脫殼,沐千尋二人亦是易了容,是極普通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