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秉釗最終還是沒有再為難他們,出來時,已然又一個白日過去,風在夜裏都變得沉重起來。撩了撩被拂動滿麵的發絲,許娉婷愣愣地站定,自由地呼吸著。
走在前頭的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也在同時停下腳步,轉過頭來,靜默深邃的星眸與波濤暗湧的杏眸碰撞。隻一秒,許娉婷的心猛地跳了跳。
“散股的事情我之後會再聯係你。你們自己先回去吧,我還有事情要處理。”高城語氣淡淡地說著。
許娉婷唇瓣微動。但未及她說出點什麼,他挺拔的背影已經在她的眸光微動中走遠了。
回到五瀾灣後,許娉婷神情懨懨,將自己獨自反鎖在房中,不發一絲動靜。
重活一世,她努力地、馬不停蹄地在自己為自己設計好的人生道路上疾馳奔走。但有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人的一生,恍若浮萍,即便試圖掌控自己的命運,也難免會被風吹得偏離了方向。
驚心動魄的短短幾個小時,將人能夠有的情緒悉數經曆一遍。但回蕩在她腦中揮散不去的,不是劫後餘生的虛浮無力,而是那個男人鄭重肅穆宣誓般表達出的心意。
是的,不得不承認。曾經堅決回避的、逃離的,曾以為強硬如鐵的,也會有動搖、軟化的時候。再強大的人,都無法將世間所有的事情一一掌控。
可是,前方的道路還那麼長。她認為有必要好好整理清楚某些混亂繁雜的思緒,才能繼續前行。
很久之後,當閆婧用備份鑰匙打開了房門時,正見許娉婷洗完澡神清氣爽地邊擦著頭發邊從浴室走出來。
她心下暗暗鬆了口氣,嘴上卻是沒好氣地抱怨著:“你們兩個去幹嗎了?怎麼回來時全都神經兮兮的。”
許娉婷略顯詫異地反問:“黃飛宏沒告訴你嗎?”
閆婧的臉上頓時閃過一絲不自在,避開許娉婷的目光,卻沒有回答。
瞧著她的反應,許娉婷愣怔片刻,隨即明白過來——自從那天早上被撞見他和閆婧的事情後,黃飛宏就再沒有來過這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躲著閆婧,而閆婧亦在躲著黃飛宏。
感情的事情,需要當事人自己理清思緒開了竅,才能解決。許娉婷身為局外人雖看得明白這兩人的症結,卻始終不便過多插手,能做的也隻有冷眼旁觀。
“對了,準備一下,過些時候,可能需要你以‘魅影’的身份出現。”許娉婷沉吟半晌,轉開了話題。
閆婧兩手一攤向她邀功:“你拿什麼回報我?”
許娉婷瞥了她一眼,徑直出了臥室邊往書房走去,邊戲謔道:“賞你男人一枚可好?”
閆婧跟在她身後,聞言雙眼放光:“假如是高城那樣的男人,我萬分願意!”
捕捉到許娉婷聽到高城的名字時臉上稍縱即逝的異色,閆婧心下一動,佯裝沒有察覺,兀自麵帶崇拜地誇讚道:“這回幫你看材料我才將他的履曆看一遍。嘖嘖,簡直就是炙手可熱的的鑽石王老五!不過我最佩服的還是五年前他從許氏購到地皮時的一舉成名,不僅令擎天成為黑馬並且一路高歌猛進直達今日的地位。瞧瞧如今的五瀾灣,難怪至今為人所津津樂道。”
“對了,”閆婧又想起了什麼,眼光璀璨流轉,“聽說當年原本被大家看好的那家公司莫名被擎天KO掉後,沒過多久就宣布破產了。你應該知道點內情吧?透露一些。總不會像外界所傳的那樣,真的僅因為沒競標成功地皮?太誇張了吧!”
一開始閆婧的目的隻是想試探試探許娉婷對高城的反應,而後越說越起勁,她是真的對這件事情感興趣。沒想到氣氛竟一時凝滯了下來,閆婧這才注意到,許娉婷突然在書房門口站定了身體,麵容微惻。
“那家公司內部的操作原本就有問題,長期積累下來的弊病沒有及時查缺補漏,後來還被查出巨額逃稅款項,種種恰好在競爭地皮失敗後的那段時間集中發作,最終僅得到破產的結果已經算是幸運的。”
她隻是隨口一問,怎料許娉婷解答得如此詳細,不由瞠目結舌:“說得跟真的一樣,為什麼別人都不知道?”
許娉婷不易察覺地冷哼一聲,卻是不置可否。
隻是一件普通的商業犯罪案,卻因涉及敏感的政治腐敗而被上頭暗中壓了下來。沒有輿論的大肆宣傳,一般人自然不了解其中內情。當然,許娉婷其實也沒那麼神通廣大,一切都是以周小芙所知道的事情為基礎推測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