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幫你把洗漱水打來了。”小喜端著盆水放到架子上,一轉身,卻猛地變了臉色,手指著我,像受到驚嚇般叫道:“小姐,你,你的臉。”

臉?什麼,我的臉怎麼了,瞌睡蟲一下子全跑光光,我一把掀去薄被,連鞋子也來不及穿,就這麼光著腳衝向梳妝台。

銅鏡裏清晰的映出一張浮腫不堪的臉,眼圈發黑,臉色蠟黃,真是不忍目睹,我使勁揉揉眼,拿衣袖狠狠擦了擦鏡麵,又照了一眼,立刻跳了起來,大喊道:“天哪,這鬼是誰啊?”小喜語帶同情的問我道:“小姐,怎麼才過了一晚你就成這樣了啊?”

昨晚,昨晚睡的晚了點,從花廳回來,我就一頭紮進賬本堆裏,一算就算到了二更天,好不容易睡下了,結果一大清早就被比魔音穿耳還恐怖的大姐的琴聲給吵醒了。

不曉得哪位娘親打聽來的消息,說是當今聖上癡迷琴藝,結果從那天起,大姐就以前所未有的堅韌不拔的意誌,每日不到五更天就開始苦練琴藝。

我把牙磨的咯咯作響,問道:“小喜,離選秀還有多少時日?”

小喜掰了掰手指,算了算,回道:“嗯,小姐,還有一個月。”好,隻剩一個月了,我忍,誰讓我也盼著大姐能飛上枝頭當鳳凰,連帶我們這些山雞也能跟著得道升天。

我扭過頭,滿腹哀怨淒楚的望著鏡子裏自己那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樣,暗罵老天太偏心眼,姐妹三人,同年同月降生,大姐生的是貌美如花,端莊嫻雅;三妹清麗脫俗,人見人憐;隻有自己高高瘦瘦,平凡的五官,勉強稱的上清秀,脂粉塗抹的厚點,倒是有那麼一回被人叫做美女。“小姐,不如我去翠寶齋給你買點百花粉,聽說啊隻要抹一點,就能遮去陋顏。”小喜認真的建議道,打斷了我的顧影自憐。

“百花粉,多少銅錢一盒?”我一聽,兩眼放光,問道。

小喜笑眯眯的伸出五指,衝我比了比。

“要五個銅板,”我心痛道,搶錢啊,算了,自己今天還要出門去聚香樓,不打理下真沒法見人,便狠了狠心,揮揮手道:“去吧,五個銅板就五個銅板吧。”

小喜抿嘴一笑道:“不是五個銅板,是五兩……銀子。”

我不由提高了嗓門,道:“什麼,五兩?”隨即獰笑道:“四喜丸子,你皮癢了是不?竟敢戲弄我,信不信我把你下了鍋,祭我空空如也的五髒廟。”

小喜俏皮的吐吐舌頭,甜甜笑道:“小姐才不舍得把我下鍋呢。”

臭丫頭,看來改明就快爬到我頭上了,我氣鼓鼓的瞪了她幾眼,說道:“五兩銀子太貴了,你去問問其他夫人、小姐房裏的丫頭,看她們哪個主子有,討點回來就好。”

洗漱完畢,抹了點百花粉,臉色果真比先前看上去好多了,沒那麼憔悴,看來這百花粉的確有些效果,隱隱還有帶著一種十分淡雅的香味。

我選了件寶藍色長衫換上,將一頭長發高高束起,綁上一條銀色緞帶,每次出門查帳我都會作男裝打扮,一則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二來方便行事,出了門,我就隻是沈府管家,而非沈府二小姐。初秋的早晨,已有幾分寒意,坐在平穩的馬車上,我攏起衣袖,靠在車廂上,閉目養神。聽見簾子外順子叔利落的甩起的響鞭聲,我微彎起唇角,心中浮起一陣感慨,這順子叔除了耳背,裏外倒都是把好手,所謂人無完人啊。

突然,馬車微微輕抖了一下,我心一緊,睜開眼,當機立斷喊道:“停車。”正打著瞌睡的小喜被我嚇了一跳,一臉茫然的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公子?”我吩咐她道:“你告訴順子叔,把車倒回去點,然後再到地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特別的。”

小喜丈二摸不著頭腦,應了聲,就掀了簾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