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會,小喜爬了上來,困惑的瞪著我看了半天,方緩緩把手放到我眼前張開,現出一小塊碎銀子,顫聲道:“小姐,你真神了,連這都被你算到了啊。”我滿眼一片銀光燦爛,一把抓過它,放進小荷包,幹笑兩聲道:“非也,非也,要知道,石子和銀子始終是不一樣的啊。”
臨近正午,馬車停穩在了聚香樓前,這是沈家所開的第一家酒樓,它坐落在瀘州最繁華的地段,背靠瀘州名山煙霞山,麵朝悠悠泗水,裝飾古樸典雅,一度是文人雅士飲酒作賦的場所,奇怪的是,近來兩月生意清淡了許多,幾乎快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
我帶著小喜向內走去,一眼就瞥見迎客的青衣小倌竟靠著梁柱在打盹,不悅的皺起了眉,冷冷掃了他一眼,就衝這服務態度,難怪客人都不願光顧,看來,今日是要大開殺戒,好好整治一番了。大廳裏隻稀稀落落地坐了幾個品茶的人,空氣裏飄蕩著茉莉花茶特有的清香味道。什麼時候酒樓成茶館了,我納悶道,隨便找了張臨窗的桌子坐下,等著夥計招呼,沒想到等了足足有半盞茶功夫之久,才有個小廝慢悠悠的上前問道:“兩位客官,要來點什麼?”“隨便上幾個你們這拿手的小菜吧。”我一手托著自己的下巴,另一手輕敲桌麵,說道。不知過了多久,久的與我對坐的小喜都快睡著了,夥計才磨磨蹭蹭的端上了幾盆菜,小喜餓的發慌,立刻狼吞虎咽吃了起來。
青菜炒的太老,魚的鱗片都沒刮幹淨,肉裏有股騷味,怪不得客人都不點菜,隻飲茶,我沉下臉,放下手中的筷子。
“小喜,別吃了,當心吃壞肚子。”我恨聲說道,正欲起身直入後堂,忽聽不遠的一桌上傳來一道清朗的男子嗓音:“哼,我家公子今天就是不付帳了,你能奈我們何?”
我立刻拍桌而起,什麼,竟敢在我的店裏吃霸王餐,小子,不想活了你。摞起衣袖,我一把拎起吃的滿嘴流油的小喜,殺氣騰騰的撲了過去。
隻見同樣臨窗的一桌,端坐著個容貌俊美的紫衣男子,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飛眉入鬢,眼若星辰,氣宇軒昂。他的衣飾華美,看那布料應是產自蜀地的上品流雲錦。
他身旁立著個年青隨從,身材魁梧,方臉闊肩,正挑著眉,瞪著一雙銅鈴眼,對著一臉賠笑的掌櫃,嗬斥道:“去,把你家老板叫出來,哼,還有你自己嚐嚐這酒菜,是給人吃的嗎?竟敢給我家公子上這等不入流的東西。”
啥,啥叫不入流的,好歹我們聚香樓也是名震一方,想白吃白喝,沒門,我眼射利光,一掌推開掌櫃,擠出個大大的笑容,說道:“兩位客官,鄙人正是這聚香樓的老板。”那紫衣男子聞言,眯起狹長的眼眸,懶懶的打量了我一番,嘴角緩緩勾起一抹興味的笑容,沒想到很快的把頭轉向了窗外,一副不願搭理的模樣。
拽啥,不就是個長的好看點,想白吃的公子哥麼,我心裏忿忿唾棄道,粗粗掃了眼他們桌上的酒菜,大致估算了個價,笑著說道:“兩位想必是用完了吧,嗬嗬,盛惠十兩銀子。”隨從怒道:“十兩?就這難吃的破酒菜居然還敢要十兩銀子。”唾沫星子飛濺,向我襲來。我見勢,忙移了移腳步,回眸一笑道:“這位客官,您一定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們聚香樓可是瀘州城數一數二的酒樓,服務周到,價格公道。”
為了證明所言非虛,我指著青花瓷盤裏盛著的紅燒鯉魚,說道:“就說這魚吧,那可是我們泗水的名產,肉質肥美細嫩,還十分滋補,一條就要一兩銀子,您再看這盤子,宣德最好的官瓷啊,俗話說好馬配好鞍,我們聚香樓是好菜配好盤。”
“您再看……”我正欲接著滔滔不絕,就被一個低沉悅耳的嗓音打斷道:“阿德,付銀子,我們走人。”
聞言我低頭抿嘴一樂,心裏直埋怨,你若是早點開口就不用我浪費那麼多口水了。猛一抬頭,不料直直撞進了那雙透著銳利和沉穩的黑眸中,心沒來由的漏跳了一拍。那隨從惱怒的瞪了我一眼,手伸到腰間欲拿荷包,卻忽然臉色大變,忙在腰間的前前後後摸了個遍,幾顆冷汗從額頭處滲出,呐呐道:“銀票,銀票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