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杉端坐在梳妝台前，銅鏡裏的女子略施薄粉，一向不塗抹任何口紅的粉唇今日卻塗了淡淡的紅色，黛眉用眉筆畫了遠山黛，特意加重的眉眼使她一雙水眸水潤中增加了幾分惑人的媚意，隻是，波光流轉間不經意流露出的淡淡威嚴卻讓任何人都不敢將她小覷了去。
一襲深紅色的宮裝裁剪的分外精致，也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地勾勒了出來，八尾鳳簪斜插於飛雲髻之上，腦後左右兩側各斜插六支碧玉簪，配合著她莊重的妝容，使她看起來貴氣逼人。
“本宮已經老了，沒辦法和那些年輕的宮妃比了！”
喟歎一聲，沐雲杉眸中卻沒有諸如自卑，自慚形穢的神色，在她看來，宮中的女人，若非真正的傾國傾城之貌，再美麗也隻是一時的新鮮，若想花開不敗，除了背景外，手段也是必不可少的成分。
否則，空有美貌的話，是活不長久的。
墨竹不讚同地撇撇嘴，膽大地反駁道：“娘娘可千萬別這麼說，年輕的宮妃們美則美矣，卻沒人有娘娘身上的氣質，那種隻靜靜坐著便能吸引人的視線的氣質。
不要說是皇上，就是奴婢，有時候都會看得直了眼呢！”
沐雲杉“噗哧”一笑，伸出手點點她的頭，搖頭好笑道：“你說的那個是禍國妖妃吧，你看我身上哪一點像妖妃？”
墨竹哼哼道：“娘娘您若是想做妖妃，一定有數不盡的男子願意做那要美人不要江山的風流人士！”
要美人不要江山嗎？
如果在她和朱紫之間選擇一個的話，玥會選擇哪個呢？
不知為何，聽到藍衣的話，沐雲杉的腦海中忽然蹦出了這個問題，隨後她便好笑地搖了搖頭。
笑自己的異想天開，也笑自己心存不切實際的幻想。
男人……哪一個不是以江山為重？否則的話，當初歐陽玥大可以拋下生死存亡中的朱紫陪著她一起浪跡天涯。
她再美，終究也隻是一個女人而已。
見她神情恍惚，墨竹麵色變了變，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慌忙跪下認錯道：“娘娘，奴婢說錯了話，還請娘娘恕罪！”
從愣怔中回神，沐雲杉將她扶了起來淡淡道：“起來吧，不過這種話今後莫說了，被別人聽見了不好。”
墨竹站起身，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
看了一眼窗外快要西沉的太陽，沐雲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道：“我們出發吧，到了朝文殿怕是宴會便要開始了。”
她到了朝文殿的時候，宴會還未開始，朝臣和宮妃們已經來的差不多了，歐陽錦卻還沒到。
伴隨著通傳太監尖細的嗓音，沐雲杉神色淡淡地步入了大殿中，並不著痕跡地朝著顧熙媛和沐語的席位上看去，這二人已經到了。
令沐雲杉意外的是，沐語竟然正站在顧熙媛的身旁，一臉笑意地與顧熙媛說著什麼，兩人相談甚歡的模樣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儼然便是好姐妹。
挑挑眉，沐雲杉水眸中閃過濃重的怒氣。
沐語這是，墮落到要和顧熙媛一同對付她的地步了嗎？
當初那個口口聲聲說著要讓顧熙媛死，讓顧家死無葬身之地的沐語，終於還是死去了？
大概察覺到了沐雲杉的目光，沐語和顧熙媛同時扭頭朝著她的方向看來，沐雲杉卻在兩人的視線投射到她身上的時候別開了目光。
看來有些事情盡管不願意，還是無可避免了。
顧熙媛清麗的娃娃臉在看到沐雲杉的裝扮時暗了暗，丹鳳眼中幽暗的光芒像是擇人而噬的魔鬼。
沐語向來不善於掩飾心事，此時完全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緊咬著下唇，眸中的怨恨若是可以凝成實質，沐雲杉怕是已經死了一千次都不止。
沐雲杉像是沒有感覺到兩人的敵意，目不斜視地走到龍案右下手第一個席位上，優雅地坐下，看也不看目光陰沉的二人。
從前坐在第一的位子上的人一直都是顧熙媛，如今沐雲杉以正二品貴妃之尊統領六宮，眾臣們除了暗暗感到驚奇外，更多的是意識到了這位慧妃娘娘的手段與能量。
怕是過了今日，沐雲杉的思惠軒的門檻便會被各路命婦給踩平。
當然，這都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