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半個時辰,又買了些幹糧,才複又上路。不知過了多久,之桃一覺睡醒翻身醒來,天邊才剛剛擦出些許亮光。
之桃爬到張軻身上搖擺著他的手臂,:“舅父,舅父,馬車怎麼停了,其他人呢?”
張軻慢慢睜開眼,拍了拍之桃的手,說道,:“怎麼?之桃這麼想要回到皇宮嗎?”
之桃狠狠地點了點頭,說道,:“之桃想念父皇母後,之桃恨不得明日就可以看到他們!”
張軻苦澀的笑,隻怕那裏是萬丈深淵。
可再看到之桃如此期盼的眼神,隻能期盼上天寬厚,不要讓之桃的命運多舛。
張軻拍了拍之桃的頭,坐起身來,說道,:“昨夜趕路趕得累了,舅父就讓他們停下來歇息了,舅父這就去催他們上路!”又是連續幾日的奔波,好不容易進入了京都境內。
遠遠望去,一片紅瓦黑牆,高低不一,唯有遠處被霧靄籠罩高聳而立的建築閃著灼灼的金光。
之桃指著那高頂建築問道,:“舅父,那裏就是父皇母後的家嗎?”
張軻默不作聲的點點頭,視野而過全是一片金絨鎧甲的士兵分列兩側,寬闊的街道也因為這些人的湧入顯得有些擁擠不堪。
張軻讓之桃先呆在馬車裏,自己則整頓了衣襟和發髻,慢慢的下了馬車。
李又生帶著從武強縣而來的侍從和鏢師一同退到了城門以外,照例像李又生這般七品小官是無緣得見聖顏的。
張軻獨立在灰頂木身的馬車旁,一雙黯淡的眼打量著前方匆匆而來的人。
眼前之人穿著暗灰色裏馬刺繡太監官服,按品級來看,不過上下四品內務總管。
張軻蹙了眉頭,之桃好歹也是一朝公主,怎得隻派一名小小的太監來接迎?
正想著,那太監已然行至張軻身前,躬身拜倒,亮著細長的嗓子,滿臉堆笑,:“奴才參見頤將軍,參見公主殿下!”
張軻身子一抖,擺了擺手,:“草民張軻,公公叫我名字就好!”
那太監聞聲而起,立在一旁,揚了揚手上的拂塵,從後麵一下湧上七八個端著金盆,火盆,茱萸,錦衣,和朱釵首飾的宮女。
太監縱臉一笑,說道,:“將軍怎麼說,奴才怎麼做!奴才沈餘慶,將軍叫奴才小慶子就成!”
說著,側過身去指著宮女手上的東西一一說道,:“這些都是皇上賜的,皇上說了,讓將軍和之桃公主在金盆裏淨淨濁氣,股跨火盆掃去晦氣,再用茱萸除去身上塵埃之物……。”
沈餘慶說著說著,愈發的發現張軻的臉色不好看,於是立馬轉了笑容,讓宮女把滿載珠寶首飾和錦衣錦緞的托盤承上來,說道,:“這些也是皇上賜給將軍和公主的,都是上個月黎州進貢的上好的緞子,皇上還特意命工匠趕出了這些首飾給之桃公主的!”
聽完此番言語,張軻的臉色才緩了下來,說道,:“此番途中幸好有武強縣府尹李又生大人照料,才得以妥帖入京,還望公公回宮後美言幾句!”
沈餘慶拱手一拜,:“奴才哪敢將軍提醒,奴才早已差人去稟告皇上,李大人怕是有喜事臨門啦!”
說話間,穿著小粉夾襖的之桃撐著張軻的肩膀下了馬車,一雙烏黑的眼珠滴溜的轉,朝著沈餘慶微微一拜,嚇得沈餘慶連忙跪地俯身,嚷嚷起來,:“哎喲,公主,您可是折了小慶子的壽了!”
之桃捂住嘴嘻嘻的笑,拉了拉沈餘慶的袖子,說道,:“你快起來吧,我要去見父皇母後,快帶我去見父皇母後吧!”
沈餘慶連忙起身,躬身說道,:“好嘞,奴才這就帶公主進宮!”
說著,幾名宮女一擁而上。
張軻看著之桃樂嗬嗬的在金盆裏仔細的洗手,生怕落下一絲一毫汙垢。
張軻看著之桃歡喜的越過燃著火苗的火盆,仿佛那些他們口中的濁氣真的在之桃身上停留過一樣。
張軻看著之桃自己拿過了茱萸從頭到尾刷刷點點,仿佛她本生長在土壤間,此番在徹底的洗盡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