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在哪兒?”我朝著牆壁問道。
另一邊頓時凝神屏息,我覺察出保準有事兒。
“難道咱們不做晚禱了嗎?”那個嘶啞的嗓門在我背後說道。
“晚禱可以等一會兒做,”我說道,“先把那件事情的真相弄明白了再說。”
又是沉默無語。我聽見他站起身踱來踱去。最後三件套的上裝裏發出一聲沉悶的長歎。
“再要保守秘密也沒啥道理了。”
“是呀,”我說道,“不見得有啥用處了。快把我哥哥的下落告訴我吧。”
“那麼你非要等到我告訴你之後才肯做晚禱?”
“是的。”我回答說。
三件套的上裝裏幹咳一聲,清了清嗓子。
“說來話長嘍。”
“那你就快開始說吧,免得浪費時間。”
又幹咳一聲,再清了清嗓子,聲調更加憂傷:
“你聽了心裏一定會很難過。”
“那我可不知道,先聽了再說。”
“我先把上裝脫下來。”
我本想要阻止他,央求他不要把上裝脫掉。隻要他還把上裝穿在身上,便多少可以擋住些酒氣。可是我明白,要是我不許他把上裝脫掉,那麼我就休想聽到我哥哥的故事,所以我隻好一言不發由著他。
“你有一個親哥哥,嗯……你曾經有過一個哥哥。”萊昂納德說道。
這可是個不祥的開場白。
“我到底有還是曾經有過一個哥哥?”
“起碼有過吧。”
“那麼說來,他大概是死了吧。”
又是幾聲幹咳。
“有誰知道呢……說不定他還在四處漂泊,在闖世界呢。反正後來沒有人看見過他。”
“那麼他為啥寧肯離家到外麵去討生活呢?”
沒有人寧肯背井離鄉到外麵去討生活。我父母親不都是這樣麼,可他們還是不得不去了。
“你的哥哥他是一個火暴性子、動不動就來耍橫的二愣子。做人火氣太旺就不好了。他老是拿著刀子滿世界追人家,非要拚個你死我活不可……唉,有一天到底出事啦,這也是早晚注定要鬧出來的事。”
他停口不說了,不曉得是不是存心賣關子。
“究竟出了點什麼事情呢?”我問道,這正中他的下懷。
“他一失手捅了人啦。”
就好像常言說的一個晴天霹靂,把我震得完全蒙了。
他一失手捅了人啦。我哥哥捅了人才不得不逃奔他鄉。那麼挨他捅的又是誰呢?難道他是愛打抱不平捅了“猛霸幫”裏的一個小混混?
“是‘猛霸幫’裏的人嗎?”
“你哥哥火暴性子十足。”萊昂納德說道。這會兒我聞到他的酒臭一陣陣朝我襲了過來。我趕緊屏氣閉住了鼻孔。
“現在你走吧,”我說道,“我要好好兒想想。”
“我們難道不做晚禱了嗎?”
“你自己去念你的晚禱經文吧,”我說道,“反正我早就不念啦。”
突然迸出這麼句大不敬的混賬話,連我自己也嚇得渾身發僵。難道我當真停止念晚禱了嗎?是從現在這會兒開始的嗎?我是一時心血來潮。我認定我早就不這麼做了。
“停止念晚禱?”萊昂納德說道,“你會後悔一輩子的。注定難逃天譴神罰要吃苦頭倒血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