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終於停了,和風暴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名叫做瓔琉璃的女子和小女孩蘇紅葉。
謝小九相信小女孩跟著那個術法超群的女子應該可以平安到達南華郡。
那自己接著該怎麼辦?雖然瓔琉璃已經指給自己明確的道路,然而對於初入塵海的外鄉客來說還是沒有多少幫助。
幸好風暴已經停了,太陽也漸漸升起,路應該好走許多。
謝小九提起配劍,整了整衣衫,繼續趕路。
隻隔一日而已,同來塵海的人幾乎都消失殆盡。航行在海上的時候,有人得病而死,有人被海浪卷走,甚至是被鯊魚果腹。而剛上了陸地,人人滿心歡喜地以為塵海快到了,幸福的生活即將開始,生命卻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雪崩奪盡。
謝小九剛走出幾步,就感覺有一種壓迫感逼近,似乎如一個界,阻斷了身邊的其他事物。
一根根的白骨從地底冒出,白色的雪山正以一種無法想象的速度被染成血紅,如同一片修羅道場。
在猶疑的那一刻,謝小九的左邊腳裸已被一隻沾血的手抓住,黏膩的血液流過,白骨的某個手指長而尖銳,悄然刺破了謝小九的血肉,謝小九反應迅速,一劍刺下,那隻白骨的手陡然間憑空消失。
手是幻覺,然而疼痛卻是真實存在著,那帶有麻痹而刺痛的傷口,流出黑色帶紅的血跡,腳裸儼然一片青紫色,開始有腐爛的跡象。
“中了屍毒!”謝小九心下想,快速撤離,向雪山下跑去。
白骨一起一伏,如同浩瀚的海洋,似要追趕過來,隻是不知是何原因,始終不再敢踏出此山範圍。
謝小九拿出一些解毒丹藥,暫時壓下了毒性的蔓延。
南華郡的路要比想象中更難走,本以為暴風雪一過便是晴天,然而這雪山中異樣起伏的力量卻使小九心中涼了半截。
拖著受了傷的腿翻過雪山。放慢速度後,那山脈更像是沒有盡頭般連綿延續,幸運的是,再也沒有像之前那樣恐怖不可名狀的物體出現。
空山中一片死寂,就連謝小九的腳印,也在一陣細微的風雪後被掩埋,毫無痕跡。
劍支撐著疲倦的身體,一步一步向東北方走去。
有隻堇色的小鳥歡快地鳴叫著,然後向遠處飛去,轉眼湮沒在這冰冷的荒原中。
謝小九用盡力氣向鳥兒消失的地方跑去,那是一座山的下山之路。
有生靈的地方通常表示的生存的希望。
“再翻過一座山就好!”謝小九心中不斷鼓勵著自己,向茫茫山中而去。
突然間止步,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懸崖丈壁,跌落,跌落,就連手中之劍也無可插入的縫隙。
冷冽的湖水倒灌入耳,頓時轟鳴難受地要死。小九費力爬出跌落的湖泊,衣服因為遇水而快速凝結成寒冷的冰粒,擱著身體萬般刺痛。
又一次看見堇色的小鳥,盤旋在天空中鳴叫歡呼,最後停靠在一個人的肩頭。似乎因為殘留的餘毒,小九的意識開始模糊,小鳥和人,漸變漸遠,最後消失不見。
夢起夢回。
耳邊響起軟糯甜美的唱調,宛若時空回轉,江南的小雨淅瀝地下著,空氣中春天草長鶯飛的植物特有的味道與海棠糕清甜誘人的氣息相伴。
溫暖而潮濕的季節,燕子在屋簷下築巢,一串串的水珠如同那些貴婦人們首飾盒中晶瑩剔透的珍珠鏈子,叮咚叮咚地落入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的縫隙中。
天色暗了下來,雨也適時的停了。黑夜的空氣清爽至極。天空的一邊奇跡般地出現了彩虹,黑夜中的彩虹,彩虹旁邊有一顆紫色小星,發出淡然若定的光芒,光芒雖然耀眼,卻也祥和。
隱約聽見有人在說話。
“……異樣,往往代表新的開始,紫氣東來……”
火,有火蔓延。
火光,越來越炎熱。大街上,都是火,撲都撲不滅。耳中有刀劍相碰的聲音,有金戈鐵馬的叫囂,城門開著,屍橫遍野,如同末日來臨的景象。
哭泣聲,笑聲,叮叮當當的聲音,充斥著耳朵,越來越響,越來越模糊,似乎再也忍受不住。
一陣涼意撲麵而來,伴隨著歡快的鳴唱聲。
劍被掛在牆麵上,屍毒侵蝕的傷口也被整齊的包紮好,隱隱還有些痛,卻無大礙了。
窗子因為風的原因搖曳著,有些風雪跳躍進屋內,堇色小鳥在屋裏盤旋而飛。
謝小九睜大眼睛,確認著周圍的事物。原來,方才不過一場噩夢,夢回那早已遠離的人與事。
屋子並不大,但十分的精致,每件擺設有其獨立的格局,不可以輕易變動半分。
竹製的桌子被玉石所覆蓋,而玉台的桌麵上刻畫著一幅圓形的圖案。圖案很特別,又似眼熟。圓形的一半被明黃晝白的細牙月包圍,周圍是一些繁複如花如藤蔓的小碎圖案,正中是一顆紫色的小星辰,微弱平靜的光芒很容易被人忽視。整幅圖案五顏六色,形象而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