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並不適合呆在淩城這些凡人的地方。
我蝕怨恐也蝕錯了地方。自從隱身去秋莊所看到的那些場麵,無不模棱兩可令人費解。然而,這些已不重要。幾日後,真切離城的時刻,我禁不住難耐,嚷嚷小羽告訴我實情。他隻是冷著臉,用毫無異樣的神情盯著我。許久,歎了口氣。“點點,也許,你知道了實情,便又徒生難過。”我拉著小羽的手,淡然地笑:“你放心,我已經做好了哭的準備。何況,這次來凡間,我也發現了一個道理。凡是我認定其怨女的人,必定結果悲慘。”
他撚起袖口拭掉我不知何來的淚,笑話我:“幹嘛把自己說成個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要我說,誰遇到你都算是福氣!”
我嗤嗤鼻,瞧著他的額頭。那通紅的印記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後我們看見那一幕是什麼意思?”我蜷著膝望他,“秋沐陽是池暮的兒子麼,他真的與小衣是兄妹麼?”雖說一度從那貴婦的嘴裏聽到了事實。可我總也不大相信。其實相不相信隻是個麵子,而包裹地完完全全的隻是那還不曾被掀開的裏子。
“點點,那麼好奇。且先等等。”他撥指伸向車外,隻見得遠方一隻紅色的雀鳥穿破叢林,停在小羽的指尖。我不明何物,隻靜靜瞧著。他的麵色在隨風而起的車窗簾影裏變暗。
“秋莊的那婦人已經死了,從打探的消息得知,她是被各堂各部的手下逼死的。”他把信箋遞到我的手裏,“咯,點點,你也好生瞅瞅。沒準兒故事梗概也自己琢磨出來了。”我想小羽定是同我說笑,若是我有這般厲害,還要什麼過往鏡,每一個怨女的過往不都了如指掌麼?
“天規裏可有記載神仙唬弄人有什麼處罰?”我打趣笑他,“別騙我,天帝老人家可在聽!”他複搖頭一笑,手指戳了戳我的鼻梁:“你這丫頭總是找我茬。”找茬不是我的本性,這點我很清楚。當然了,無論是與天鬥,還是與神鬥。關鍵是鬥得恰到好處。然而小羽手中的信箋卻並未令我感到高興,實際證明,我是一個十分毛躁的神仙。當我得知最終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那個婦人的時候,我竟有些納悶。誰能想到,她竟然心狠手辣到那種地步。我悶悶不怨地跺著腳,對小羽憤憤道:“我說那老太婆心也太狠了。鬧了半天,她才是指使這一切的禍首。當日我以為秋莊主是因為得罪了那老太婆,所以才遭此橫禍。原來一切都是她報複池暮的負心。”說到這裏,我不禁好笑,負心與否誰知道呢?或許那根本就是她癡心錯付,得不到便費勁心機得到。
所以才將秋沐陽收為義子,並以為母報仇的想頭進入池莊,伺機報複。而能否報仇的這個過程便從池暮的愛女池小衣身上下手,追本溯源,順藤摸瓜。後來便掌握了池莊所有的權利,並且夥同池心柔和他所謂的姨娘禍害池暮。
當然這其間頗費功夫的幾人定然將所有罪過扯到小衣身上。我想,這才有了過往鏡裏小衣持刃弑父的一幕。大概小衣忘記所有一切,唯獨記得秋沐陽也是拜幾人所賜。不過為何小衣三年來除了整日孤獨寂寞,而沒有受到一丁點兒傷害的原因,怕隻是秋沐陽內心深處隱隱生出的情愫,盡管他並不知道那個所謂的情愫究竟是在什麼時候跑出來的。但有一點不能否認,他確實對小衣動了心。
在我的眼裏,小衣單純善良的癡情絕對有權利融化那個冰山一樣的男人。每每咒罵那個冷酷的男子為冰山時,小羽都會沒來由地看得我發慌。他有理有據地說:“點點,你怎麼知道那如冰山一般的秋沐陽內心深處是怎樣想的?倘若種種無奈都似你這般胡亂揣測,豈不是要冤枉許多好人?”我被問得有些惘然。照後來那些情形,著實不能這麼沒心沒肺地否決了她對小衣所有的好。我抿抿唇,覺得有些難堪。
“怎麼啦,想起來了。”我點點頭。“想起來了,當日確實聽那老太婆說,要不是秋沐陽愛著小衣並保護她那麼多年,恐怕小衣早死了。”小羽的神情似乎對我的應承很滿意,眸中摻雜的虛無的影子有我能望清的真實。
我不受控製地握住小羽的手,我絞盡腦汁地念叨:“小羽,看你這麼在意,是不是你以前對你歡喜的女人很冷酷很無情,所以你不被待見。但是實際上你隻是刀子嘴豆腐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