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由(1 / 2)

他淺笑,著看著她,捧起那杯茶飲了一口,放下,“以後我自己來,你已經有了身孕,就好好養胎,嗯?”

看著他溫柔俊逸的臉,她輕輕笑了一下,多希望……能一直這麼看著他。

“我想,是時候對你說一些事情。”“我知道,你一直有事瞞我,終於等到你親口告訴我了?”略帶輕曖(ai)的語氣,卻早已換上了一副認真的神情。

莫怡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輕輕道:“此事……緣起於,我的過去。

我,自少時居於靈穀,就已經是那靈殿中的人。從小,巫老尊長就以靈巫的標準教導我,娘是靈巫巫真,她同爹,亦是將我當作下任靈巫培養。我也自知,我早就注定是靈巫的備選之人。於是,我十六歲執起了靈杖,做了三百年靈巫,第三百年,遇到了一個人。他待我,也是同你這般。那時的我,不曾諳世事。”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如舊的平淡從容,似乎波瀾無驚,隻是心裏,不知需要多大的決心。

蘇顧的僵了僵。莫怡看著他的神情明了了他的心思,暗自好笑——還不知道人家是男是女便吃醋?

不過的確是個男子。

“因為他,往後的一百年,我再沒有感到過孤獨。之前的三百年,的確隻是壽命中的一小部分,然,孤身一人守在那冰冷的大殿中三百年,卻足夠漫長。”

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去看自己的過去,她仿佛看到一個少女立著纖瘦單薄的小身軀,孤寂卻執拗的執著長而重的靈杖,偌大空曠的靈巫大殿,三百年裏隻此一抹清冷身影。而且若無轉折,必定此生就如此安靜的度過。

“那個人陪我經曆了一次次困苦挫折,我以為我們情投意合。然而,就在我們大婚當日,”她自嫁予他以後就不曾再有冷意的眸子裏,忽然射出一束寒光,“靈穀遭遇了自存於世以來第一次滅族之劫。那一天,守護了靈穀千年的結界忽然破碎,浮光柔雲忽然翻湧成紫色。那時人世正遭妖族之禍,而妖皇的魔爪,亦早就想攬覆於整個世間——猶是要除卻一直阻礙著他大計的靈穀。我沒有想到,一直予我溫暖的那個人,竟是妖皇置於我身邊的奸細,”她淒冷一笑。回憶起很久以前的那段過去,她的恨意竟然從未淡去。

“百年的相守,竟是一場陰謀,一個欺騙。然而心碎卻隻是一個開始,就在那日,靈穀侵滿猙獰妖獸,一片淒厲哀嚎,我卻無力阻止,靈穀大殿轟然坍碎,空中浮島陸續砸落,猶記得每個逝者,死狀都難言的淒慘可怖……那是真正的腥風血雨……還有——我的爹娘,我的親人……靈穀覆滅之後,重傷的我強撐著爬到他們身邊,卻隻是更近地看著血從他們身體裏一點點流盡,看著那個人控著嗜血的妖邪一寸一寸撕碎他們的身體……我並不知道,我是如何活下來的,但醒來時,儼然已是十年以後,真正的孤身一人。我躺著的地方,一片空曠荒蕪,昔日的家,守護了四百年的地方,相處了四百一十六年的親人,已像是一個夢,遙遠飄渺恍如隔世。真是散如沙,故處,隻餘野草沒膝。連那年滿地的血都不曾存留一滴,好似一切從未存在過,世上那麼多人,卻僅我一人記得這個夢罷了。”莫怡幹澀的笑了一聲,直到現在,那種絕望和孤寂,還那麼真實。

“那以後,我隱居於人世,遠離靈穀,且始終沒有勇氣重建靈穀。不願再隻身麵對那死一般的荒涼,害怕站在那裏時天地間仿佛隻餘我一人的死寂。我在人世安居,偶爾以法術醫術或針術救治凡人,人世曾經將我虛傳為醫聖。其實我救人,並非因為心善,而是因為怕自己麻木,複如在靈穀一般,而且從不留人久住,因為怕與他們熟識以後,會離別,會看著他們的生命點點流逝,變老,死去。如此九百年以後,我心沉如死水,不再有任何波瀾。卻沒想到仍有轉折——竟幸存的巫老找到我,說我靈穀早已重建,而她……雖能苟活,其力卻已遠不能扛起靈穀。於是……”

“於是你最終還是回去了。”

“是。上任元使,總掌靈穀。巫老則退為尊掌在旁觀輔。直至遇到你,已六百年。”

“所以,你竟有一千九百多歲了?”蘇顧故意溫和的笑著,語氣微有驚訝。又微思笑吟道:“嗯……我已記不清自己多少歲了,是否比你年長些。”似乎蘇顧是想緩和一下莫怡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