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常遠這種人來說，打擊最大的，無異於在自己最自豪的事情上被人打敗。
常遠本來以為，段業能夠坐在今天的位置上，一切不過是僥幸罷了，如果把自己放在段業所在的位置上，麾下有人，手上有兵，還能碰上那麼一些個奇女子，常遠自忖自己別說拿下涼州了，估計連一統天下，都有可能了。
可惜，真正看見了段業，常遠才發現，自己甚至連直視段業的勇氣，都沒有。常遠已經感到自己的背上是冷汗涔涔了。
段業見眾人都不說話，有些不滿的掃視了一眼，道：“怎麼？剛才你們不是很能說嗎？怎麼還不說話？”
段業早就注意到那個常遠了，自己最討厭的，就是煽風點火敢衝在最前麵，而真的到了需要承擔的時候，就馬上慫了的這種人。
“你叫什麼？”段業走到常遠麵前，說道。
“額……見過使君，在下洛陽常遠，嗬嗬嗬嗬。”常遠就像演戲一般，馬上臉上就換上了一幅諂媚的笑容，這讓方才逗看見他慷慨陳詞的人們不僅都有些傻眼。
“常遠。”段業念了一下，“你說說，明天還要考試，你們考完了，不早些休息，都在這裏紮堆吵吵什麼，恩？”
常遠邊聽邊點頭，道：”大人所言極是啊，這考試如此重要的事情，當然是不能輕慢的，在下也以為，考完了這重要的科目後，剩下時間就應該去好好休息，可是……“
”可是什麼？“
常遠一咬牙，道：“大人，今天的考試，大人考的十分深入，真的起到了檢驗考生能力的作用，但是……但是有些考生就覺得題目太難，一時失態，居然還想去找大人鬧事！在下苦勸不聽，無奈之下，隻好大聲嗬斥他們，呼籲他們以大局為重，不要鬧事，安心複習。情急失態之下，還和有些考生發生了爭吵，所以……驚動了大人，還請大人恕罪！”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除了常遠外，包括段業，包括馮滬祥，包括剛剛睡醒的諸葛長民，以及其他的考生們，大家都傻眼了，都呆呆的看著常遠，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因為他們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方才，誰都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分明是這個常遠，率先挑頭鬧事！分明是這個常遠，言辭激烈，慷慨陳詞，號召大家要去找段業說理！
可以說，大家的情緒，一大半都是這個家夥挑起了的，如今可倒好，段業真的來了之後，這個常遠居然還選擇倒打一耙！
你這人不地道不敢承擔，大家都能理解。大家不能理解的是，所有人都沒走呢，都站在這兒呢，眼睛都還沒瞎呢。你居然都敢當眾說謊，你是把大家都當做白癡笨蛋嗎？
人怎麼可以無恥齷齪到這種地步呢？
段業也是頗為砸舌。
常遠這一手，其實也把他給震住了。他其實在出門的時候，就大抵知道這兒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而進門時候，基本就知道挑頭鬧事的是常遠了。
但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常遠居然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就這樣一推二五六，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段業真恨不得說出那句經典的話：你無恥的樣子很有我年輕時候的風範。
在寂靜了刹那後，眾人終於嘩然了。可是段業突然重重一揮手，示意大家安靜。
再掃視了一圈，段業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們想幹什麼，不過不必說了，因為我都知道。”
段業頓了頓，又說道：“考題這種事情，是我出的·題目，你們就得按照我的要求答！這沒有什麼可以商量的，恩？是我選拔人才，所以是按照我的標準，如果你們覺得不公平，你們可以不來參加考試。”
段業這話，說的大家心裏都有些沉重。
因為一直以來段業給人的印象都是非常溫和，很少有這麼強硬的表態。但是這一次段業卻是絲毫不讓步，連麵子上的安撫都不給。
段業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心底還是有意見，可是我要告訴你們，你們這些人，以後很可能都是我的下屬，但你們也知道，當官一個免不了的問題，那就是兩頭受氣！你的上司，你需要服從，但你的下級，你卻不一定能使喚的很愜意，因為你還得讓他們給你幹活。其實很多事情，你們就算有了權力，有了財富，有了資源，你們也不能隨心所欲！你們做官，其實很大程度上，需要的就是在種種限製上找出最可能的解決問題的辦法。而這次考試，目的就是這樣，你想想看，以後你遇見你沒有見過，沒有經驗，沒有預料的事情，難道你能去跟人家說，換一個見過的嗎？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