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張鬆齡的身體瞬間僵直,扯得大小傷口無一處不疼。“您是八路?八路怎麼到這裏來了?!”
“打小鬼子唄?怎麼,興你們二十六路軍跟鬼子拚命,就不興我們八路軍在旁邊幫忙敲敲戰鼓?!”中年男子一邊繼續給張鬆齡喂水,一邊笑嗬嗬地反問。
張鬆齡戒備地將頭偏開一些,不肯再喝對方勺子裏的涼白開。身為二十六路軍的副連長,他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但他無法反駁中年人剛才的話,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二十六路軍有跟鬼子拚命的資格,八路軍也同樣有!
中年人敏銳地覺察到了張鬆齡的情緒變化,笑了笑,將茶缸和勺子放到了床邊的木頭架子上。“不喝了?不喝我就先放下了!等會兒那女娃子打來了飯,我再幫她喂你!她一看就是被父母當嬌小姐養著的,不懂得怎麼伺候人!“
“她可不是什麼嬌小姐!”張鬆齡皺了皺眉頭,本能地替孟小雨辯護,“她跟他爹,曾經帶著我們特務團的人去偷襲鬼子的炮兵陣地。如果是嬌生慣養的小姐,恐怕沒這份膽氣!”
“哦,那就是我看錯了!”中年八路非常勇於承認錯誤,仿佛根本不在乎什麼麵子不麵子,“我向你,不,向小孟護士道歉!”
“那倒不用!”張鬆齡無法翻身用脊背衝著對方,隻好閉上眼睛裝睡。
中年八路卻很沒眼色的湊上前,繼續低聲追問,“小兄弟,小兄弟!能先別睡覺麼?把你們特務團這幾天的戰鬥情況跟我說說,我這個人,最愛聽別人講打小鬼子的故事!”
“那不是故事,是血寫的事實!”張鬆齡猛然睜開眼睛,怒目而視,“是用幾百條命寫下來的事實。想聽故事,你去找外頭的說書先生,別來煩我!”
“是,是事實。你看我這個人,書讀得少,用詞老是出錯!你再原諒我一次,別跟我計較!”中年八路笑了笑,再度道歉。“我隻是想知道知道,小鬼子的戰鬥力到底怎麼樣?本來我是有機會上戰場的,誰料想,大前天才下了火車,就挨了一枚炸彈。嗨,差點就那個,那個,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張鬆齡心裏頭非常不想理睬此人,但對方的態度,卻讓他無法硬裝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勉強抬了抬眼皮,低聲糾正:“那句話是說諸葛亮的,普通人擔當不起!小鬼子的戰鬥力當然很強了,但也不像傳說中那麼玄乎。隻不過他們武器好,訓練度高,彼此之間的配合默契,並且作戰經驗也遠比咱們這邊豐富!“
“是嗎?!”中年八路一屁股坐在地上,從上衣口袋掏出個小本子和鋼筆,快速記錄。“小兄弟能不能說得更詳細些,我們學了之後,好想辦法對付小鬼子。你放心,不讓你白說我請你,請你…..”
放下紙筆,他用手在自己口袋裏繼續摸索。費了好大力氣,卻隻摸出了一袋子旱煙沫兒。實在沒臉用來賄賂人,又訕訕地放了回去。“我們的人今天下午就過來接我,等他來時,我讓他給你弄點兒緊俏貨,小鬼子的罐頭,你吃過沒有?有牛肉的,味道特別棒!”
“太鹹,並且也不是純肉,裏邊放了蕎麵粉!”張鬆齡翻翻眼皮,很瞧不起對方的土氣。
“嗬嗬,我忘了你們特務團剛剛端掉小鬼子囤積物資的營地!”中年八路訕訕地笑,藏好旱煙,繼續跟張鬆齡套近乎,“小兄弟怎麼稱呼?看你這身傷,恐怕是剛剛跟小鬼子拚過刺刀吧!”
“特務團一營二連副連長,張鬆齡!”張鬆齡看了中年八路一眼,冷冰冰地報出了自己的身份,“你呢,八路長官?如果我沒想錯的話,這裏是二十六路軍醫務營的軍官病房。一個小小的文書,恐怕住不進來!”
“八路軍七十一團政委,蘇醒!”中年八路緩緩站起身,向張鬆齡敬了一個軍禮,“我代表我們團,向二十六路軍特務團的全體將士致敬,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