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小胖子返回軍隊時,把自己和女兒兩個全帶上就更美了。孟老漢自問做不了軍官,但給張小胖子管管糧餉,探查一下敵情什麼的,還是能做好的。上陣父子兵麼!到時候小胖子當團長,小雨當團長夫人兼醫務營長,自己這個老丈人就當大總管,一家人邊打鬼子邊享受天倫之樂,便是給個神仙去做,也不肯換了。
想到一家人的未來,老孟山的手腳就愈發地利落。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樹枝,砍下,去皮,用野草做了繩子捆著走了回來。見到還在端槍瞄準的張鬆齡,笑著走上前,拍了拍對方肩膀,“別急,心急吃不上熱豆腐。你身體剛剛好了點兒,可不能過於勞神。走,咱們爺倆拖著鹿下山。回去後趁著天亮把皮子一剝,放在外邊風幹了。後天關內盤石村那有個大集,剛好和冬天時攢的那些皮貨一並賣出去!”
“嗯!”張鬆齡放下步槍,跟孟老漢一起去整理獵物。成年馬鹿體形龐大,重量通常能長到四百多斤。張鬆齡今天打到的這隻個頭稍小些,但分量也在三百斤之上。為了節省體力,他們將鹿茸割下放入背包,然後沿著鹿的嘴巴剝開一小段皮膚,將整個鹿頭扒出來切掉。接著又從鹿脖頸處沿肌肉下切,掏出大部分內髒,與鹿頭一並丟棄。最後才將內部已經掏空,表麵還保持完整的馬鹿放在擔架上,用草繩拖著往山下走。
去了頭和內髒的馬鹿,大概還有二百七十多斤。雖然是下山,爺兩個也累了個滿頭大汗。待回到村子裏,孟小雨早已將晚飯準備停當。手腳麻利地遞上陶盆和濕布巾,伺候爺兩個洗臉換衣服。然後從櫃子裏取出一瓶子泡了鹿茸的苞穀酒,給父親和死胖子張鬆齡各自斟上一大碗,幫助二人夾菜添飯。
張鬆齡酒量還是沒什麼長進,一碗下肚,古銅色的臉就變成了紅銅色。孟老漢卻非常善飲,示意女兒將自己和張鬆齡的酒碗再度填滿,然後將碗舉起來,笑嗬嗬地勸道:“再喝一碗吧,你今天出力氣太多了,得用酒把體力給補回來!”
“鹿茸是補血的,你多喝一點兒沒壞處!”孟小雨自己也端著飯碗上桌,笑嗬嗬地向張鬆齡介紹藥酒的妙用。
類似的話,張鬆齡其實已經聽過了無數遍,早就不覺得有什麼新奇。笑了笑,端起酒碗,小口慢品,“您老自己多喝點兒,我慢慢抿著陪您老。這東西味道太衝,我喝急了,就會頭疼!”
“嗬嗬!”老孟山就喜歡張鬆齡這份禮貌勁兒,端著酒碗繼續大口豪飲。山裏的年輕人,孝順歸孝順,可絕不會一口一個“您老”地稱呼自家長輩。並且山裏的年青人大多喝起酒來不要命,從不會象張小胖子這樣,明知掉是金貴的東西,還能明白自家酒量深淺。
孟小雨捧著一晚高粱飯,眼睛烏溜溜圍著酒碗打轉。以前家裏沒有死胖子這個客人的時候,陪著父親喝酒的就是她。隻是那時,金貴的鹿茸要賣給外邊來的貨郎換錢花,絕對舍不得朝苞穀酒裏頭浸泡而已。
張鬆齡被看得不好意思,從桌子邊上拿起一個準備用來盛湯的空碗,將自己的酒水勻了一半兒給孟小雨。後者立刻兩眼放光,伸手便準備去端。卻被孟老漢一筷子將手背抽了道紅豔豔的印記,“女孩子家家的,喝什麼酒!趕緊把飯吃完了,然後去收拾那頭鹿。天馬上就快黑了,總不能為這點兒小事兒還點個油燈?!”
“哼!”孟小雨被抽得好生委屈,戀戀不舍地放下酒碗,繼續往自己嘴裏扒拉高粱飯。張鬆齡卻笑嗬嗬地將半碗酒推給她,然後看著老孟山的臉說道:“小雨也累一天了,喝就喝點兒吧!等會兒,我幫她一起收拾鹿肉。”
“隨你!”孟老漢皺了皺眉頭,勉強答應,心裏卻暗自偷笑。小胖子終於懂得心疼女兒了,這可是個難得的新發現。如果再多給他們製造點兒互相幫忙的機會,那豈不是……
還沒等他想出具體實施步驟,張鬆齡的聲音卻又在耳畔響起,“叔,能不能跟您商量個事情!”
“說罷!”老孟山打了個激靈,放下酒碗,滿臉警覺。孟小雨則將頭埋進了自己的酒碗裏,淚水不知不覺已經在眼眶中打轉,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盡管自己已經盡最大努力想留住他。可他的心,注定不屬於這片大山。再努力,又能多留下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