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一對相互攙扶的背影去遠,遊擊隊長伍楠搖了搖頭,將滿肚子的遺憾暫時拋在腦後,“馬上整隊,咱們得抓緊時間離開這兒!小鬼子有汽車代步,幾十裏的路程眨眨眼皮就到。上次在二道梁那邊有個村子的人就是因為撤得太慢了,被鬼子堵在了裏邊,男女老少六十人,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這話他是衝自己麾下的遊擊隊員們說的,隻是好像嗓門稍大了些,不小心傳到了蹲在火場邊的幾家村民耳朵裏。結果,先前無論任李政委說啞了嗓子都不肯起身的那幾家人,立刻象被針紮了般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逃了個無影無蹤。
既然百姓們都已經撤了,遊擊隊也就沒有了繼續逗留的意義。他們畢竟才剛剛組建了不到半年時間,無論在武器方麵和人員素質方麵,都不具備跟鬼子大部隊硬拚的資格。當即,大夥帶上剛剛從戰場上收集到了武器和彈藥,沿著另外一條道路從容撤退。臨走之前,還不忘了給地上的每具鬼子屍體再補上一刺刀,免得其中還有漏網之魚。
這場倉促而又簡短的戰鬥,並不是遊擊隊組建以來的第一仗。但論及戰果,卻遠非先前任何一場戰鬥所能企及。以前伍楠和李國棟兩個也帶著麾下遊擊隊員們偷襲過鬼子和偽軍,然而因為自身戰鬥力還有待提高的緣故,每次打翻幾名敵人就得趕緊撤退。從沒進行過一場哪怕是小分隊規模的殲滅戰,更甭說從容打掃戰場了!
唯獨這次,大夥非但將剩餘的三個真鬼子全部給包了圓,還順帶著嚇跑了整整一個班的偽軍;繳獲了步槍十九條,指揮刀一把,甚至連以前做夢都想不到的擲彈筒,都從戰場上撿回來一門。
這批九成新的武器,足以把遊擊隊的整體戰鬥力向上再提高一個台階。特別是那具一發榴彈都沒打過的擲彈筒,更是讓大夥如虎添翼。雖然擲彈筒的管身上被子彈打得凹進去了一個洞,即便修好之後也達不到原來的射擊精度,可比起用竹子做得原始投石機來,至少也領先了四、五百年!
“我剛才還在想,怎麼這回小鬼子變摳門兒了,居然沒帶擲彈筒?原來不是沒帶,是還沒來得及用就被打廢了!”遊擊隊長伍楠用手摸著擲彈筒身上的凹洞,用欽佩的口吻感慨。
李國棟和他是從同一支隊伍中派到基層的幹部,彼此之間相識多年,幾乎對方一開口,就能猜到這句話想表達的真實意思是什麼。笑了笑,低聲道:“那當然了,畢竟是孫連仲用大洋堆出來的軍官種子,本事可能太差勁麼?不過他再好,你也不用惦記著了。不是一家人,進不了一家門。就憑他剛才對待大牛娘那個態度,咱們遊擊隊裏,恐怕也不能有他的位置!”
“剛才那事兒,可真不怪他!”伍楠搖了搖頭,低聲替張鬆齡辯解,“換了任何年青人在他那個位置上,恐怕也不能由著大牛娘把自己未過門媳婦的眼睛戳瞎掉。況且你沒看見麼,從始至終,他手中的那支盒子炮保險都沒打開!”
“無論打開沒打開,他都不能那樣幹!大牛娘是潑了些,可他是軍人,不能跟老百姓比誰素質更低。”李國棟撇了撇嘴,滿臉輕蔑,“為什麼他們國民黨的軍隊,在敵後很難紮下根;而咱們共產黨的軍隊,卻能在鬼子眼皮底下發展壯大?關鍵就在這裏!你得能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有些時候,明知道自己在理,也得先讓老百姓把這口氣順過來!而他們國軍呢,老覺得自己勞苦功高,老是在老百姓麵前擺架子,充大爺。所以在老百姓眼裏看來,跟小鬼子基本沒什麼兩樣。甚至不願意冒半點兒風險幫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