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進行得很順利,李崇這樣一個大孝子,對於太後在溫泉行宮久住一事一直是耿耿於懷,如今長歌率先提出,恰好合了他的心思。
眼看已是深秋,溫泉行宮再好,究竟是陳設簡陋些,不足以過冬。更何況,之前的中元節已然因為各種各樣的煩心事耽擱了,到了年節的時候,總歸是要一家團聚的。皇族雖然與尋常人家多有不同,但血脈中的關聯卻是不可阻斷的。
而自請代替皇帝前去行宮恭迎太後回來的李長歌,自然是沒費三言兩語便說服了太後,召回太子李琰,共享天倫之樂。
對於長歌的這個想法,太後是極為支持的。她雖然已經上了年紀,但耳目依舊通靈,對於李崇之前的種種舉動也有所耳聞。
如今李長歌自願促成李琰同夏國公主的聯姻,自然對社稷安穩是有好處的,太後於樂見其成之餘,對長歌更是加倍好了幾分。殊不知李長歌對於這樁聯姻能否成功並不感興趣,她一心隻是想救出趙蟠而已。
然而,事情雖然順利,在回程的路上,長歌卻總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仿佛有什麼大事就要發生了。
但是她仔細推想,卻並沒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哪怕是將前世的記憶一點點過濾一遍,她也想不出會有什麼事該發生。
畢竟,今生的局勢和前世已經截然不同了。就連本應已薨逝的太後,如今仍好好地坐在前麵的馬車中,而記憶中那個血腥的中元節,更是早早就過去了。
雖然明知已經過去了,但這種對於未來的不確知感,卻讓她更加坐立難安了。
從溫泉行宮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心中所有不祥的預感終於得到了證實,眼前巍峨的城門上,並沒有因為太後的歸來而掛上喜慶的紅旗,而是恰恰相反。
城頭上招揚的白幡,在秋日高朗的天空中顯得如此刺眼,看到那一抹白色的瞬間,李長歌覺得心口像是被硬生生挖開了一塊似的。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衝下馬車的了,緩緩打開的城門裏,列隊迎上來的士兵們額上都紮著白色的發帶,看上去一片肅穆。
長歌緊張地停住了腳步,他們……這是出來迎接,還是來抓捕的?
能讓京城中的所有將士都戴孝,死者的身份……一想到這一點,長歌就覺得喘不過氣來,難道父皇終究還是沒能逃過這個劫難嗎?偏生就在她離開京城的時候,南宮昀就動手了嗎?
難道命運改變得如此徹底,這一世,甚至都不需要她親手奉上那一杯毒酒了嗎?
周身的骨骼都在打顫,她連目光都呆滯了。當看到那為首的副將在麵前緩緩跪下來口稱參見四公主時,僵硬的身子才略有回暖。
“這是……出了什麼事?”她的聲音有些虛浮。
“啟稟殿下,是太子殿下……”她隻聽清楚了這幾個字,耳邊便是嗡地一聲,便什麼都聽不到了。
心頭說不清有多少情緒湧入,短暫地幾不可見的慶幸之後,便是深重的哀慟。
不是父皇,之前最隱秘的擔心完全落空,但是,之後的悲哀卻更加深重。太子哥哥,她的太子哥哥,那個意氣風發魯莽率性的哥哥,怎麼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