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姬少重和繡曇自地道離開後,多日以來積累的疲倦洶湧襲來,李長歌幾乎是剛挨到床邊就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中。
極度疲倦後的睡眠,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解乏,相反,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反而覺出了前所未有的疲倦。幾乎就在她睜開眼睛的瞬間,殿內便傳來了清脆的破裂聲,仿佛是什麼東西被打破了。
李長歌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小宮女正慌亂地伏在地上收拾碎片。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在這裏?”長歌啞聲問道,“繡曇呢?”
那小宮女嚇得周身一抖,手上的碎瓷割破了手指,立刻流出殷紅的血來。長歌微微皺眉,雖然她自認為並不迷信,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血,總覺得有點不祥的感覺來。
“奴婢……奴婢……”
“好了。”李長歌不耐煩地揮手,剛才真是睡迷糊了,竟然忘記她已經讓繡曇跟著姬少重一起離開了。這次離開後,她恐怕不會再回來了吧,仔細想想,自己竟然連她的真實姓名都不知道。
那小宮女聽得她如此說,抖得卻更加厲害了,伏在地上連連磕頭道:“陛下饒命,奴婢真的不是……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是……是……前殿的黃公公連著催問了幾次,問陛下怎的還沒上朝,繡曇姐姐又……又不在……”
聽著她斷斷續續的聲音,李長歌這才驚覺窗外已有陽光灑落,顯然是早就過了上朝的時辰。
這幾天來太過勞累,繡曇又不在這裏,其他下人礙於她平常的威勢,不敢擅自闖進來也是正常的。倒是這個小丫頭,不知道是太熱心還是太傻,竟然敢進來看。看她被自己一句話嚇得抖如篩糠的樣子,李長歌倒有些不忍。
“好了,沒你的事,你叫什麼名字?”她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問題。
“奴婢……奴婢叫做……小九。”
“小九?”長歌重複了一遍,便又道:“這倒不像個名字,從今天開始,你就叫平安,代替繡曇在殿內執事,記住了麼?”
那小宮女驚愕抬頭,臉上仍然掛著斑斑淚痕,眼睛瞪得和嘴巴一樣圓。
然而李長歌已經沒有心思再管她,繡曇走後,這殿裏遲早就需要再來一個人伺候的,與其費心費力去選,倒不如用了撞上來的這一個,至少看著還是個沒有什麼心思的人兒。
而且,一大早就見了血終究不祥,替她取了平安這個名字,也算是她為前途未卜的姬少重和繡曇祈求一份平安的庇佑吧。
梳洗過後,她交待平安去拿外出的衣衫,後者拿了衣服來之後並沒有立刻交給她,而是睜了一雙圓圓的眼睛道:“陛下是要出宮嗎?”
這話若是由旁人來問,李長歌自然是要思忖這人是何居心。然而平安臉上的神情一派天真,就連疑心重重的李長歌也放下了戒心,這時候她才覺察出,自己為何會對這個小宮女格外寬容。
雖然相貌外表沒有一丁點相同的地方,但平安眉宇間的神情,卻像極了一個人。
芸兒,那個總是沒有任何煩惱憂愁的少女,就算沒有美麗姣好的容貌,但眉宇間的朗然神情,也會讓每一個接觸到她的人都覺得很舒服。而平安的眉梢眼角,就有著這樣的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