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精神懦夫(1 / 2)

終於將表姐送到她該去的地方,她太可憐了,到死都不能安寧。

究竟是什麼樣的恨,讓她必須遭受這樣的折磨,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讓她必須灰飛煙滅。

我以為,隻有愛才能轟轟烈烈,奮不顧身,其實恨,也能如此全然不顧,它映射出來的激烈不輸愛對人類產生的影響。

愛一個人,是一輩子的執念,恨一個人,也會花光人的一輩子。

從墓地下山,我就去了醫院,後來,司其琛離開了,他沒理由在我身上浪費他的寶貴時間。莫少峯送我返回司家的時候,是顧阿姨出來扶著我,公司的電話一直打過來,我勸峯少趕緊回公司,因此他交代了顧阿姨之後才肯走。

我趁著顧阿姨忙碌之時,自己下到後院的酒窖拿了幾瓶紅酒回到房間。

我點了一支蠟,打開CD播放器,開了紅酒倒給自己喝。

電腦也是打開的,到了晚上九點,司其琛也沒回來。

我的心,很想看到他。我好孤獨,我隻想偷偷看著他,我才覺得好過一點。

“嗚嗚……”我赤腳在地上打轉,我聽著音樂,含著淚水,跳著舞。

我喝得暈暈乎乎,但意識還很清醒,我記得林秋蕾說過,最沒用的人才會借酒消愁,而我就是那個沒用的人。

我啜泣地仰起頭,眼角的淚沿著臉頰的弧度滑動,我拿著高腳杯,不是喝酒,而是將酒杯裏麵的紅酒倒在自己臉上,我的精神撐得有點疲倦,我想用酒洗淨我的悲傷。

“砰啪——”扔了酒杯,摔地上就碎了。

尖銳的玻璃渣像是從地獄伸出來的一隻手,拉扯我的欲望,朝它們靠近。

“為什麼沈薇薇會自殘?”

“每個人都存在創造毀滅欲,是一種通過毀滅來實現精神能量的釋放,這種能量存在每個人的心中,一旦爆發,最極端的方式就是自殺。”

“說人話,別整些我聽不懂的術語。”

記憶裏的林秋蕾很耐心地跟我解釋:“呐,通俗點說,肉體的痛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轉移精神世界的注意力,相應地緩解精神痛苦。不過有些人是通過這種方式來滿足所謂的自我懲罰,中世紀的很多宗教信徒就會這麼做,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古羅馬的四十鞭刑。”

我靠近玻璃渣,想著林秋蕾跟我說過的話,慢慢地踩了上去。

“嗯。”劇痛從腳底蔓延上來,我將身體的重量放上去,地板上很快滲出鮮血。

“自殘的人,往往針對的是自己,任何情緒都是衝著自己,他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是一個弱者,是一個得不到足夠想要的尊重和重視的可憐孩子。”林秋蕾的笑容定格在我的腦海裏,我一閉上眼,全都是她跟我說過的話,她那麼睿智,那麼善良,為什麼會有人恨她,為什麼會有人傷害她,為什麼我那天不能衝出司家。

我的確很自責,思及此,我將另一隻酒杯也摔碎,然後讓另一隻腳跟著踩上來。

痛得額頭上冒汗,我彎著腰,雙手撐住膝蓋,鮮血染紅雙眼,我的自責才能稍稍緩解。

“嘭——”撞開門的人是司其琛,但是跑進來接住我即將倒下的身子的人是顧阿姨。

“哎喲喂,太太,你這是幹什麼。”顧阿姨將我扶著坐在沙發上,她又讓我躺好。

我的目光不敢離開司其琛,我多麼需要看著他,即便他怒目冷麵地回應我,我也隻想看著他。

“琛少爺,我去準備藥箱和毛巾,你先幫我看著太太。”顧阿姨叮囑後,急急忙忙地走出我的房間。

司其琛雙手插進褲袋,木然冷掃我的房間。

他踱步說道:“想發瘋的話,不要選司家,別弄髒我的地方。”

“為什麼現在才回來?”如果能早點看到他,我想我是不會“虐待”自己的。

司其琛微微蹙眉,嫌棄地啐道:“我什麼時候回家,跟你好像沒什麼關係吧。”

我搖了搖頭,苦笑地說:“這幾天能不能早一點回來。”

我在家裏等他,等他早一點回來。

見他遲疑,於是我又說:“如果不是你們攔住我,我一定會陪著表姐,她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我理應是恨他的,可是我恨不起來,我的愛太多了,掩埋了無用的恨意。

“難不成你要把你表姐綁在身邊一輩子?據我所知,她是得罪了什麼人,招人仇殺,也就是說,你的陪伴並不會阻止凶手。”司其琛走到沙發旁邊站定,居高臨下地對我說,“我這麼說不是想撇清自己衝動的錯誤,那天的確不應該對你采取強製措施,但是你要搞明白,無論你那天有沒有陪伴林秋蕾,結果都是一樣,所以……”

我仰起頭,注視他複雜的神情,“所以你大可不必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