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流行歌中唱道:“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至少夢裏有你追隨。”說得是男女情愛。事實上,“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也不失為一種高明的處世韜略。
處世中的清醒,就是對世事人情的透徹洞明,是對自身的深刻認識和準確定位;惟有在此基礎上,才能真正做到“醉”。這裏說的“醉”,並非真醉,而是形“醉”實“醒”:是建立在“明明白白”上的“糊裏糊塗”,是根植於“內智”之上的“外愚”,是包藏過露鋒芒的“拙樸”。
古往今來,有很多智者,在處世上做到清醒容易,做到“醉”就比較難了。由於不能“糊塗”,不能“外愚”,不能“拙樸”,招來不虞之災,不速之禍者,實在難以盡數。
所以,把聰明藏起一半,把清醒掩起一半,將眼睛閉起一隻,將“尾巴”夾起一截,才是超人的智慧,才是真正的高明!
戒矯戒傲,夾著尾巴做人
在目前流行的語言是“包裝”,就是把自我宣傳好,把其缺點掩飾起來,把其優點放大。在一個流於社交應酬,盛行宣傳、廣告、包裝的商品時代,“笨人”無疑是可笑的。但實際上人際關係最根本在真,在誠,無論交際的技巧如何老練,若無善心,過於工於心計,其處世不會久長,交友不會長久。
宋儒呂本中在《童蒙訓》中說:“每事無不端正,則心自正焉”。有了誠心方能辦誠事。交友、處世首先不是一個技巧問題,而是一個誠心問題。所以他認為“凡人為事,順是由衷方可,若矯飾為之,恐不免有變時。任誠而已,雖時有失,亦不複藏使人不知,便改之而已。”這就是說處人待事千萬不要虛情假意,矯揉造作,意不由衷,口是心非。
在今天首先要學“笨”些,而不是學“精”,就是說多保持一些誠實的東西,少來些虛假的東西,按此法其必有大成就。若順應商業化社會那種隻重交際技巧,矯揉造作的路子發展,不會有大作為,充其量隻能當個公共關係部的主任。
人生處世要放長遠眼光,大智若愚,這一道理是中國大儒們努力所做的。曾國藩給其弟的信就說明了這一點:
弟來信自認為屬於忠厚老實一類人,我也相信自己是老實人。但隻因為世事滄桑看得多了,飽經世故,有時也多少用一點機巧詐變,使自己變壞了。實際上因這些機巧詐變之術總不如人家得心應手,徒然讓人笑話。使人懷恨,有什麼好處呢?這幾天靜思猛省,不如一心向平實處努力,讓自己忠厚老實的本質還我以真實的一麵,回複我的本性。賢弟此刻在外,也要盡早回複忠厚老實的本性,千萬不要走入機巧詐變那條路,那會越走越卑下。即使別人以巧詐待我,我仍舊以淳樸厚實待他,以真誠耿直待他,久而久之,人家有意見也會消解。如一味勾心鬥角,互不相讓,那麼,冤冤相報就不會有終止的時候了。
曾國藩是最反對人傲氣的,他的家書中,指出傲氣是人生一大禍害,切要根除,他說:古來談到因惡德壞事的大致有兩條:一是恃才傲物,二是多言。丹朱不好的地方,就是驕傲和奸巧好訟,也就是多言。
在另一封信中他又講到這個問題,告誡其弟一定要戒牢騷。信上大意說:
在幾個弟弟中,溫弟天資本是最好的,隻是牢騷太多,性情太懶。以前在京城就不愛讀書,又不愛作文,當時我就很擔心這一點。最近聽說回家以後,還是像過去那樣牢騷滿腹,有時幾個月不提筆作文。我們家如果沒有人一個一個相繼做出大的成就,其他幾個弟弟還可以不過分追求責任,溫弟就實在是自暴自棄,不應把責任完全推托給命運。我曾見過我的朋友中的那些愛發牢騷的人,以後一定有很多的挫折……這是因為無故而埋怨上天,上天就不會給他好運;無故而埋怨別人,別人也決不會心服。因果報應的道理。自然隨之應驗。溫弟現在的處境,是讀書人中最順暢的境地,卻動不動就牢騷滿腹,怨天尤人,一百個不如願,實在叫我不可理解。以後一定要努力戒除這個毛病……隻要遇到想發牢騷的時候,就反躬自問:“我是不是真有什麼毛病以致心中這樣的不平靜?”不狠心自我反省,不決心戒除不足。心平氣和謙虛恭謹,不隻是可以早得功名,而且始終保持這種平和的心境,還可以消災減病。
盛氣淩人也罷,牢騷太盛也罷,都是自傲的一種表現。自傲是人生一大誤區。做人自謙,從個人來說這是最老實的態度,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個人無論如何神通也不過宇宙間一個塵埃而已。更何況山外青山,樓外樓。水平高的人多的是,隻是你未看見而已。從外人來說,自謙也是最實際的。夾著尾巴做人不是虛偽而是誠心。朱熹在給其長子家信中說:“凡事謙恭,不得盛氣淩人,自取恥辱”。這就是說自謙招福,自傲招害。《三國演義》中馬謖,紙上演兵,盛氣淩人,結果兵敗人亡。所以《顏氏家訓》中說:“滿招損,謙受益。”真是為人之真言。
所以,為人處世,尾巴不要翹得老高老高,而是應永遠放下來,夾起來。這樣做似乎弱些,似乎軟些,一時還會讓小人得誌,其實笑到最後的一定是你。真正聰明的人處世的高明之處正在於著眼於大處,著眼於長遠。
抓大放小,難得小事糊塗
現實人生確實有許多事不能太認真,太較勁。特別是涉及到人際關係,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太認真,不是扯了胳膊,就是動了筋骨,越搞越複雜,越攪越亂乎。
順其自然,裝一次糊塗,不喪失原則和人格;或為了公眾為了長遠,哪怕暫時忍一忍,受點委屈,也值得,心中有數(樹),就不是荒山。有時候,事情逼到了那個份上,就玩一次智慧,表麵上給他個“模糊數學”,讓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是“難得糊塗”。
評職、晉級時,某候選人來百般遊說你,討你個“民意”,你明知道他不夠格兒,可又不好當麵掃他的興,這時候你該怎麼辦?不哼不哈,或嘻嘻哈哈,劃“〇”時再較真,不失原則;人格哪,似乎也不失,當事人問到了,坦誠指出他不夠格兒的地方,不問,順其便。
“難得糊塗”是既可免去不必要的人事糾紛,又能保持人格純淨的妙方。
“難得糊塗”作為“牢騷氣”,原本就是由“不公平”而發的。世道不公,人事不公,待遇不公,要想鏟除種種不公,又不可能,或自己無能,那就隻能祭起這麵“糊塗主義”的旗幟,為自己遮蓋起心中的不平。假如能像濟公那樣任人說他瘋,笑他癲,而他本人則毫不介意,照樣酒肉穿腸過,“哪裏有不平哪有我”,專撿達官顯貴“開涮”,專替窮苦人、弱者尋公道,我行我素,自得其樂。這種癲狂,半醒半醉,亦醉亦醒,也不失為一種“糊塗”,這種糊塗真正是“參”透、“悟”透了。
晉代人裴遐在東平將軍周馥的家裏做客。周馥做主人,裴遐和人下圍棋。周馥的司馬勸酒,裴遐正玩在興頭上,所以遞過來的酒沒有及時喝。司馬很生氣,以為輕慢了他,就順手拖了裴遐一下,結果把裴遐拖倒在地。在旁邊的人都嚇了一跳,以為這種難堪是難以忍受的。誰知裴遐慢慢爬起來,坐到座位上,舉止不變,表情安詳,若無其事地繼續下棋。王衍後來問裴遐,當時為什麼表情沒有什麼改變,裴遐回答說:“僅僅是因為我當時很糊塗。”
另一個晉代人謝萬,字萬石,是謝安的弟弟。曾經和蔡係爭一個座位,蔡係把謝萬從位子上推了下去,把帽子和頭巾都弄得快要掉了。謝萬慢慢站起來,拍拍衣服,邊坐座位上,邊說:“你差點兒弄傷我的臉。”蔡係說:“本來就沒有考慮到你的臉。”後來兩人都沒有把這件事掛在心上,當時人們都稱讚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