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翰林冷臉回身,就撞見趙惠珠得意神情,他本就忌諱受威脅,如今還能痛快?“惠珠,回你院子去。”傅翰霖這話說得很果決,三分冷冽七分命令。
趙惠珠來西南三省的次數雖然不少,多數時間都是同各房姨太太、表姐妹們打麻將,再不然就是遊園跑馬,同督軍碰麵的機會不多,這時候她心裏很虛。過去大半個月,趙惠珠努力維持著溫柔靜雅端莊得體的形象,這一買賣全毀了,就不該被憤怒衝昏頭,西南三省是富庶之地,能在這裏站穩腳跟,傅翰霖是簡單人?
趙惠珠心裏懊惱極了,她明白這一走鐵定要遭,就想挽救,卻被搶了先。
是傅羨之。
一走來都很沒有存在感的安靜美男子傅羨之。
他五官雖然俊美,卻是薄唇,棱角分明。這種人就是有統禦三軍之能,偏偏沒有疼人之心,生性寡淡,盛南樓上輩子就是這樣。
傅羨之也不看表妹一眼,就對傅翰霖說:“惠珠哪裏都好,又是趙家正房太太所出,長得也十分標誌,我本應坦然接受這份情誼,隻是……”他就往督軍身邊走,聲音越來越小,直到隻有傅翰霖一人聽見。
不用聽,盛南樓就知道他要說什麼,不愧是留過洋的,這也知道。
近親婚配有可能將相同的基因傳給後代,導致疾病。上輩子的話,明令禁止這種行為還是在二十世紀五十年代。
聽羨之說完,傅翰霖臉色都變了。
“當真?”
“自然。”
原本以為這姑娘可能成自己兒媳,這才拔高了要求,既然還有這茬,那就成不了一家人,隻能是尋常親戚。傅翰霖是西南三省的督軍沒錯,同時也是趙惠珠的親姑父,對晚輩要疼惜愛護不能過分批評。他笑著把人打發了,說什麼有重要的事對老四說,讓她帶盛家小姐去太太那兒,安排院子落腳。
暫且不提盛南樓同傅羨之的關係,單單那個出身分量就很重。早就聽說盛家人厲害,個個飽讀詩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這種人怎麼能得罪?
在老百姓眼中讀書人比那些舞刀弄槍的正緊多了,他們有非比尋常的號召力。
趙惠珠平時接觸的都是新派的東西,進女子學校,學西洋課程。前朝的事她聽得少,也不知道盛啟光給末代皇帝做過先生。
帝師這兩個字的分量,不是普通人扛得起的。
因為無知,趙惠珠非常傲慢。
從閣樓出來又走了一段路程,直到再也看不見書房的影子,趙惠珠才停住腳步,她擺出高貴的儀態,翩然回身,很是輕蔑的開了口。
“你家裏幾口人?做什麼的?有幾塊田地幾間商鋪幾家銀樓幾個臭錢?你進的又是什麼學堂?真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我見多了,這麼囂張還是頭一回。玩這些花招之前你最好知道我是誰,太歲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
盛南樓就樂了。
還是頭一回見到這種人,說她蠢吧,看督軍臉色不對也知道裝,說她聰明,未免太過眼瞎。盛南樓不想廢話,就要繞開走,趙惠珠卻一把抓住她胳膊肘:“我問你話沒聽見?”
上輩子她就沒窘迫過,更別說現在,出生在書香世家還帶了個隨身金庫。你說讀過女子學校有什麼了不起,去過德國很稀奇?她上輩子不是什麼學霸,大天/朝填鴨式教育也不是吃素的,你當十六年白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