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興遼車站被一片紅色包圍,到處是紅色的“毛主席萬歲”和“上山下鄉再教育”的標語。夏小琴跟著父親一起來到了興遼車站,為的是迎接75屆的知青。
那些年輕人從車上一個接一個的下來,胸前都帶著大紅花,夏小琴看著這些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城裏人,眼中滿是好奇。
夏廠長熱情地和那些知青們握手,其中一個很瘦弱的年輕人吸引了夏小琴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冰冷,似乎對什麼都充滿了防備,單薄的身軀,承載著沉重的情緒。夏小琴鬼使神差地向那個人走了過去,剛想
和他說話,就看見楚洪波也走了過來,一把將手搭在那人肩上。
“喂,75屆的,我叫楚洪波!奉陽人,你呢?”
那人抬頭冷冷地看了楚洪波一眼,很不自然地躲開了楚洪波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用輕不可聞地聲音說出三個字。
“秦孝文。”
“這就是第一次和他見麵,我上趕子和他說話,他還愛搭不理的。我那時候年輕,是個有仇必報的人,會了點上的幾個弟兄,想方設法地折磨他。我知道他愛書,我就搶他的書,當他麵燒了!我是後來才知道,他家裏都是知識分子,母親因為受不了精神折磨,跳樓自殺了,父親燒了家裏所有的不紅不專的東西,整日惶惶不可終日,他和他哥兩個從小就沒被人瞧得起過,挨打是家常便飯。那以後我再沒動過他,點上誰欺負他,我就往死裏打。”
“後來你們就在一起了?”
楚洪波習慣性地想掏一顆煙,才發現自己還被困在地下。咂了咂嘴,繼續回憶。
“他老家是揚州的,祖上跟著軍閥頭子來到了奉陽,南方的那種柔弱和北方的堅毅竟然都被他長了去。我和他關係越來越好,才發現他根本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什麼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比我幹得還多。也就是因為這個,他和小琴扯到了一塊去了!”
夏小琴望著秦孝文不算安詳的睡顏,喃喃低語。
“第一次就被楚洪波搶了先,這都是命啊!我以為我和你不會有交集了,可是老天爺開眼,那次你救了我!”
夏長慶是廠長,性子急,說話像是打旱雷,廠裏麵都傳他老婆就是被他這牛脾氣給活活氣死的。這樣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加上夏小琴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這可就苦了這個年紀輕輕就沒了娘的姑娘。
那一天,夏小琴從學校上完課回來,在村口又遇到了以前就騷擾過他的盲流。這些人祖上都是當年要飯從山東過來的,現在竟然成了根紅苗正的勞動人民子弟,整天裏耀武揚威。
夏小琴心想這次是死定了,這些人說鬥誰就鬥誰,村裏麵沒人敢惹。眼看著那幾雙那人作嘔的爪子就要摸上夏小琴的臉,她認命地把眼睛閉上了,厄運卻遲遲沒有來。
睜開眼,才看見兩個熟悉的身影和那幫人纏鬥在了一起,不多時,就把那夥人打跑了。
“狗崽子,你們的等著!”
撂下這句狠話,那夥人就落荒而逃了。夏小琴愣愣地站在那兒,一個陽光般溫暖的笑臉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你沒事吧?”
秦孝文朝她伸出手,楚洪波冷眼站在一旁,三個人的命運就這樣交錯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