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傑雲沒說話,隻著笑著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頭,轉身離去。
安然沒有馬上關上門,他們這一棟樓統一新換的聲控燈,質量不錯,如同神經質一般敏感,打開門的時候就已經亮了起來,將老舊髒汙的樓道照得亮通通的,也許是光的緣故,那個挺拔的白色背影在這一片幽暗的色調裏更顯出幾分零丁的瘦削來。
江傑雲掏出鑰匙開了房門,轉過身時,卻見對麵的她仍未關門,隻將門半敞著,略偏了頭,手扶在門邊上,靜靜地望著他,一眨不眨的,明亮的燈光下,她的眼瞳中他的身影清晰可見。
在這清寒的夜半時分,被人這樣凝眸目送著,知道自己是在被在乎,被關心的,哪怕是天再冷,夜再深,路再長,也暖融融的安穩。
江傑雲肯定,他喜歡她這樣望著他,除了溫暖之外,還有說不清原因的歡喜,就連心跳似乎都跟著快了幾拍,有一種想要離她近一點,更近一點,讓自己的身影更深的映刻在她的眼中的衝動,可同時,他又矛盾的想這樣保持著原地佇立的姿勢,想讓這樣的凝望久一些,更久一些。
如果他不回頭,她是不是就一直這麼注視著,直到他把門關上?
是不是最近,在他不曾留意的時候,她都是這樣在他的身後這樣望著他的……
還是……
一直這樣望他們三個?
他有幾分別扭的皺起眉,一雙眼裏,三個人,是不是有點擠?
這樣的念頭轉過,他猛地一驚,為自己那難得的“自私”更深的皺起了眉。
“怎麼了?”安然輕聲問。
“沒。”江傑雲飛快的鬆開眉頭,垂下眼,再抬起眼時,臉上已揚起一片懶洋洋的痞笑,“倒是你,怎麼,安小然同學,偷看帥哥,看得舍不得去睡覺啦?”
安然以為他大概在思考煩心的事,又不想讓她擔心,便也沒再追問,順著他的話,做了個鬼臉,用手指刮刮臉頰,再奉送一枚白眼,才輕輕闔上了門,轉身軟軟地靠在門上,抬手放在胸上,那裏一陣撕撕拉拉的疼,為門外的那個少年,也為不得不低了頭回家的薑成卓和趙真旭,雖然他們從沒有明說過,可她也知道,他們與家裏關係其實是十分緊張的。
不管怎樣,隻是希望,這一切的艱難可以隨著他們的低頭而盡快得到解決。
幽幽長長的歎聲息在靜悄悄的客廳裏徘徊難去。
江傑雲看到對門的徹底闔上,才收起臉上匆忙而為的壞笑,轉身進了房門,卻沒有馬上開燈,靜靜靠在門板上,眼前是一片清冷的黑暗,然而剛剛那雙暖暖地注視著他的眼眸卻在腦海中依舊在默默凝望,有如暗夜裏的兩點星輝,讓包圍在身邊的寒寂驟然遠去。
他低下頭,狠狠的抹了把臉,為著心裏怎麼都按壓不下去的那抹“自私”的念頭。
“操!”即便是這樣自我唾罵著,等他意識到時,嘴角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高高的揚了起來,就像是什麼人趁他不注意,在那上麵拴了根隱形的線,時不時就要往上扯一扯,完全違背他的主觀意願。
“操,真他媽丟人!”他自暴自棄的罵道,幹脆不去管自己的那一臉缺心眼的傻笑,“啪”地一下,伸手按開了客廳的燈,大步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一支筆,再度將自己沉進大量棘手的事務之中,在紙上寫寫畫畫起來。
這一夜,客廳的燈光熄得比平時晚了很多。
得知了薑成卓和趙真旭的返家,安然便開始了暗暗地期盼,希望盡快得到形勢好轉的消息。
然而,讓她失望,或者說是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形勢不隻沒有向更好的方向發展,反而朝著更糟的局麵不斷滑落著--他們失去薑成卓和趙真旭的聯係,完全徹底的。
他們沒有打電話回來,手機也關了機,江傑雲往他們家裏打了幾次電話,則被兩家的傭人接起來,均禮貌客氣的告知這兩人不在,出去了,無論什麼時間打,都是這套說辭。
“要不,我給他們打一個?”安然心裏急,麵上還忍著,她覺得江傑雲肯定比她還要急。
可江傑雲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急,是真的不急,而不是故作沉穩,他搖了搖頭,“你還沒看出來嗎?誰打也沒用,他們這是被家裏關了禁閉了。”
安然有些難過的閉了閉酸澀的眼,她知道,就是知道才急得不行。
“你別著急,卓子和小胖會想辦法聯係咱們的。”江傑雲反過來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