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風光大好。這北安城果然還如五年前一般車水馬龍。
錦衣美婦一臉雍容踏著蓮步而過,閨閣少女略含嬌羞在胭脂水粉前踱步。來往的公子小姐身著綾羅綢緞,亦有普通百姓披著粗麻布衣。
京城,天子腳下,亦是三教九流聚集之地。
各樣的叫賣聲互相應和,商鋪林立,百業興旺。站在京城最繁華的街市上,酒店食肆、茶樓客棧、珠寶首飾自成一街,凡所應有,無所不有。
跟著阿姐一邊走一邊感歎,京城著實是塊寶地,不是南蠻那等鄉野之地可以相比,百姓生活水平就是高,商業競爭也很激烈。
愈往前走,歌舞聲愈大,我們已經走進了城市的紅燈區——妓院一條街!所謂妓院一條街,自然就是京城妓院最為密集的地方,大大小小的青樓宅院依次排列,老鴇媽媽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迎接著她們的財神爺。
我隨著阿姐停在一座院落前,揚頭,抬眼,三個鑲金大字映入眼簾:雅香閣。
我暗笑,雅香閣,聽著讓人覺得像是哪個千金小姐的閨閣,實在不容易想到這竟是京城裏最大青樓妓館。
攬客的老鴇遠遠地瞧見我跟阿姐便迎了過來,咯咯地笑著:“喲,兩位小公子生好麵生哇。”
阿姐從錢袋中掏出一枚金珠,老鴇捧著寶似的接了過去,笑得更歡,立刻迎著我們進去。我佯裝出一副昂然自若的模樣跟在老鴇身後,心中卻已掀起了波濤駭浪。待我回了神,眼前的景象委實是讓我的小心髒受了重擊,穿著紅羅緞的姑娘們嬌笑著,胸前春光盡露,更有女子圍著客人們騷姿弄首,嗲聲嗲氣地嬌吟著。
我作為一個知羞恥遵守三從四德的好姑娘,麵對眼前場景,一張老臉立刻紅到了耳根。
我瞥了眼一旁的阿姐,阿姐的修為果然深,麵對這樣的場景竟仍然麵不改色心不跳。我突然想起了從前在京城烏衣巷地攤上一枚銀幣一本的手繪春宮圖,真真是和眼下場景如出一轍,可見繪春宮圖的必定常常出入煙花柳巷,是個十分風騷的人。
正廳內的酒桌上碗筷杯盤交錯,酒香飄溢,中間長塌上,一美豔女子側臥著,懷裏抱著一把紫檀木牙雕琵琶,半麵遮在琵琶後,低眉信手續續的弄弦,十指輕攏慢撚複挑,琶音如飛流崩裂,連綿而急促,生生將琵琶彈出了蒼涼的味道。
老鴇翹著蘭花指向我們介紹她樓裏的姑娘們:“咱們雅香閣的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以四大招牌為最佳,還有四大花吟四大花顏二十小美人十五小佳人十二大閨秀二十美豔四小秋色四小碧蓮,不知兩位小公子可有相好的姑娘?”略微發福的老鴇一口氣說完這樣長的一大串話,已憋得滿麵通紅已喘不上氣,委實替她感到堪憂。
“淨是些胭脂俗粉。”阿姐把玩著手中的玉扳指,輕哼一聲。
“哎喲,這位爺,咱們雅香閣,多的美人兒,端的是國色天香,冰肌玉骨。您若是喜歡清倌,雅香閣也是有的。”老鴇一麵獻笑,一麵甩著手中的帕子。
“這等俗物,本公子可瞧不上。”阿姐拿扇子掩了麵,又似笑非笑道:“看來這名揚四方的雅香閣也不過如是。”
老鴇一聽,麵露急色,抹了把汗:“公子您是貴人,普通的姑娘自然是入了不公子的眼。不知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洛媽媽我給您物色一個,保準您滿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阿姐頓了頓,懶懶一笑,複言道:“咦,本公子聽聞今日貴樓‘花魁大選’,美人如芸,何不叫我一睹為快,想必定能叫本公子滿意。”
老鴇順了順氣,臉色好了不少。聽到阿姐說‘花魁大選’,臉又一僵:“公子說的不錯,隻是這花魁大賽是為當今太子殿下納妾而選,尋常百姓是不可入內觀賽的,兩位公子恐怕也……”
“哦?洛媽媽這是看不起本公子了?其實本公子今日也特地是為花魁大選慕名而來的。”阿姐語調提高了一倍,佯裝怒色,從布袋中又掏出了幾枚金珠。
老鴇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搖了搖頭:“公子有所不知,這花魁大選可是太子爺出銀子籌辦的,但凡能進去觀摩的,哪個不是達官貴人有權有勢的?”阿姐眉梢挑了挑,老鴇又湊近拿著帕子掩了唇,壓低了聲兒:“這宮裏的人啊,可不是咱們惹得起的。”
這結果是我和阿姐早便料到的,我想既然此次花魁大賽是為太子而選,那其中就必定有皇家勢力,想去一睹美人風采,並不容易,更何況我跟阿姐並不是為了美人而來,而是為混入參選的姑娘中,參加花魁大選,成為花魁,便更不容易。
我上前拉住老鴇,憤憤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權勢貴族可一睹美人芳澤,為何普通百姓連遠側觀之的機會都沒有,未免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