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無邊無際。感覺在浮沉。這裏哪裏?
又似薄霧。似濃愁。
向晚。你忘了嗎?
好柔和的聲音。
你都忘了嗎?
忘了什麼?
恍惚中。
眼前似是無盡的海。是大片大片的紫色蓮花。隱約是一個女人婀娜的身影。
你忘了嗎?一聲歎息。
是誰?是誰?
“晚姐姐?晚姐姐?”睜開眼,是思何。“怎麼了?”
“姐姐做噩夢了嗎?”他的一雙大眼此時寫滿了擔憂。
“沒有啊!”我放鬆地笑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說道:“你又到我的房間裏來了,讓表哥知道了的話……”
“啊!”他倏地從我的床上跳起來,急的繞著屋子跑,嘴裏還念念有詞:“怎麼辦?我忘了,劭遊哥哥知道了,我的小命要沒啦!”
看他急成這樣,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晚姐姐,你終於笑了。”就見他往我懷裏一撲。是故意讓我開心的嗎?我抱緊了他。
“不過,晚姐姐,你真的不要告訴他。姐姐……”他抬起頭,撒嬌地搖著我的手。
“當然……”我拉長了調子,看他釋然的笑,一轉:“要告訴表哥了。”
他的笑容垮了下來。
“騙你的!”我拍了拍頭。“我要起了,你該不是要看我換衣吧?”
思何臉一紅,嗖的,趕緊跑出去。
畢竟還是個孩子。
梳洗時,又望著銅鏡中的臉。琉璃的眼。完美的臉。無暇的肌膚。額間,一顆殷紅的朱砂痣。淚狀。下意識的伸手摩挲。
鏡中出現一雙白皙的手,將我的手捉住,又放開。
“向晚,怎麼了?都喚你好幾聲了。”是劭遊表哥。
“我美嗎?”回神,玩笑似的站起來轉圈。
“當然美。”他笑笑,眼底幽光一閃而過。
“唉!”我停了下來,歎了口氣。“我們什麼時候出霧雲山啊?”
“向晚倦了這裏了嗎?”
“我就是想爹娘。我怎麼會把他們給忘了呢!?”
他的手拍了拍了我的頭,安慰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很快就會恢複的,到時候等我的身體養好了,我微帶你回去。”
“好吧。”我聳聳肩。“表哥今天,我們要做什麼?”
“種花吧。”跟他走了出去。
“啊?”
我叫夜向晚。表哥說,我們住在離霧雲山不遠的陽春城。表哥自小身體就不好,這次,就帶著我們來霧雲山養病了。至於我為什麼要跟著,他說,我從小就喜歡黏他。誰說的?好吧。我不知道就是了。三個月前,我摔了一跤,頭磕著塊大石頭,結果,把什麼都忘記了。表哥說我很快就好起來的,隻是短暫性的。沒有記憶,是件非常頭疼的事情。我忘了所有人,所有事。隻知道我很喜歡看書,我肯定研讀過醫書,因為表哥身體好不好,我一看就知道,藥方也熟門熟路的被寫出來。還有喜歡彈琴,記得那是我第一次撥弄琴弦,一首好聽的曲子慢慢想起,然後,我望著自己的手發呆。我也會一點武功,有時候在和思何玩耍,跑著跑著,足尖點地就是幾個起落,問了才知道原來我是學了點功夫。這樣的事已經數不清多少了。
很奇怪的感覺,就好似,你不再是自己。隻是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絕,絕……快點,快點。”思何的聲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還有絕和思何。
絕,沉默寡言,是我們的護衛。當初醒來,其實第一個見到的,就是絕。我的手莫名的覆上他的眼。我說。你有雙憂傷的眼睛。讓我有些詫異的是,他轉身,跟背對我們,望出窗外的人說了三個字。六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