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從小就繼承家學,熱愛書法藝術。孩時因家貧,買不起紙筆,就以黃土掃牆學習書法,成年後在做難泉縣縣尉時,習武之餘,潛心學書,但總感到長進不大。當時“草聖”張旭名揚海內,顏真卿慕名毅然辭去官職,在張旭門下學書。張旭並沒有給顏真卿講很多,僅僅作了一些示範,勉勵他勤奮學習,下功夫臨寫,在臨寫中體會筆法。大約有兩年的時間他為了學書不辭辛勞來往於長安和洛陽之間,經常請教張旭。顏真卿懇切地請求張旭給他講授筆法要訣。張旭看他學習勤奮,態度誠懇,就單獨傳授筆法規則給他。傳說《張長史十二意筆法記》就是顏真卿根據他和張旭談筆法時記錄整理的。在這個時期他還結識了張旭另外兩個弟子懷素和郭彤,並經常在一起討論筆法,所謂“屋漏痕”就是他和他們討論筆法時提出來的。顏真卿的書法,經過張旭的傳授和本人的勤學苦練,潛心鑽研,有了長足的發展,為形成自己的獨特藝術風格,在理論和基本功訓練上作好了準備。唐代是我國書法藝術發展史上一個新的繁榮時期。唐初的書風,是沿隋代南北書風融彙而來的。由於唐太宗李世民大力推崇和提倡王羲之的書法,唐初的書法一直在“二王”書風的籠罩之下。唐初楷書的碑直傳六朝碑版之意,字形嚴肅而凝重,富於所謂金石氣,但同時姿態眾多,在凝重之中含有流美飛揚的風韻。唐初“四家”都宗師二王書法,又具有各自的風貌。這除了藝術因素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當時楷體作為一種文字現象,它的結構、形體和書寫形態,在各家書法創作中仍有不小的分歧。這恰好說明初唐楷書還處在成熟前的醞釀階段。經過初唐到盛唐中期這近130年的時間推移,楷體形體變遷曆程步入最後結束的前夜。人們的審美觀此時也有較明顯的變化,社會力量要求有反映盛唐時代風貌的新的藝術風格出現。顏真卿順應時代要求,擔負起發展中國書法藝術的重大使命,以自己的藝書成就,繼王羲之以後樹起了又一塊豐碑。“顏體”出現後,漢字的楷體字體在結構形態乃至書寫外觀上,便有了固定的字體形態。一代宗師顏真卿,傳世碑刻、拓本和真跡有70餘種之多,最著名的是《多寶塔碑》、《麻姑仙壇記》和《顏勤禮碑》,成為世界文化寶庫的稀世珍品。
顏真卿的一生,政名和書法名氣一樣顯赫,在政史和書法史中他都是流芳百世的一代名臣和宗師。他的一生,一半是在沙場、在朝廷的錯綜鬥爭中度過的。他把全部忠心獻給了唐王朝,真正做了一位忠貞清廉的大臣。而另一半是在書齋中度過的,他鑽研藝術、文學,酷愛書法,這是他一方寧靜的天地。他又自強不息地走向一代書法家的峰巔。在中國書法藝術史上,藝術生命力最強、影響最深、使後世書法家受教益最大者,莫過於王羲之和顏真卿。“顏體”出現於唐代,成為一麵楷書書法藝術的旗幟,他的影響之廣甚至超過了王羲之,因為“顏體”更能被廣大民眾所接受,初寫顏字的人要比寫王字的多。在深度上,許多著名的書法家都受到顏書的影響,唐代晚期的柳公權得“顏體”精髓,而使唐代楷書書法藝術達到另一高度。宋代四大書家的蘇軾、黃庭堅、蔡襄、米芾都深受顏書的影響。宋代發明了活字版印刷術後,在印刷體中多采用顏體,宋時刻本的字體多仿顏體,可見顏書在當時風行一時。元代的幾位書法大家,如趙子昂、鮮於樞等人也都學過“顏體”。明清的許多書家以學“顏體”為入門者不在少數。顏真卿謝世已1200多年,“顏體”的藝術風範猶存,影響了幾乎所有後代書家,這在中國書法藝術史上是不多見的。史學家範文瀾說到唐書,稱“盛唐的顏真卿,才是唐朝新書體的創造者”。顏的楷書,反映出一種盛世風貌,氣宇軒昂;而他的行草,使宋代米芾也心儀斯書,原因是那些書帖往往是在極度悲憤的心境中走筆疾書的,讀者可從書中領略個中滋味。情融於藝,藝才生魂,曆史上大凡優秀的藝術,均不違背這一準則。
顏真卿一向喜歡結交有學問的讀書人。他在湖州與張誌和的結識,曆來被傳為佳話。張誌和是金華人,學問淵博,能詩善畫,曾經做過官,後來隱居江湖,自號煙波釣徒,又號元真子。大曆九年(774年),顏真卿請他到湖州來做客。拿了一卷絹請他作畫,張誌和提起筆來很快就畫好了一幅山水畫,旁觀的人對他的藝術才能都非常欽佩。張誌和、顏真卿還和賓客們在一起飲酒、作詩詞,寫了幾十首《漁歌子》。張誌和的歌詞流傳了下來,其中最為人們所喜愛的一首是:“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顏真卿看到張誌和坐的漁船又小又破,就替他換了一條新的。張誌和回去後,顏真卿很想念他,寫了一篇《浪跡先生元真子張誌和碑銘》記述他的事跡,還勸勉他不要在煙波江上終老一生,應該出來好好地幹一番事業。
總之,顏真卿其人其書都是後人學習的典範。段善本
唐代音樂非常發達,音樂家們個個技藝高超。琵琶在唐代是件重要的樂器,宮廷裏,市井裏,求風祈雨,爭奇鬥豔,都有琵琶相伴隨,琵琶在唐器樂中作為主奏樂器,位處領銜地位。琵琶師更是名手如雲,段善本就是眾多名手之中的佼佼者。
段善本,生卒年月不詳,史書隻載他是一位出家的和尚,彈得一手好琵琶。
琵琶作為唐代一種重要樂器,有不少詩人為它寫下了許多不朽詩篇。白居易的《琵琶行》曾名噪一時。而他的另兩首《代琵弟子謝女師曹供奉寄新調弄譜》和《和令孤仆射小飲聽阮鹹》卻是如溪流短水。詩雲:“琵琶師在九重城,忽得詩來喜且驚。一紙展看非舊譜,四弦翻出是新聲。蕤賓掩抑嬌多怨,散水玲瓏峭更清。珠顆淚沾金杆撥,紅妝弟子不勝清。”其詩回味無窮,詩人聽琴,靜坐高堂,如聞流水,仙見高峽,琴聲悠揚舒緩,恰似春雲秋煙徐徐升空。
詩中所寫的“琵琶師在九重城”和“紅妝弟子不勝清”,指的就是段善本和尚。
唐代建中年間,很久沒有下雨,全國大旱,長安城郊外的野草莊稼一片枯黃。唐代有一風俗習慣,為了祈雨,每逢旱年祈雨,必將琵琶捧上彩樓,讓藝人們互相鬥技,以求上天的恩賜。皇帝為祈雨,於是下了一道聖旨,舉辦歌舞雜戲盛會。不久,長安城天門的東西兩側,各搭起了一座華麗的彩樓,歌手舞伎競相登台表演。
下午,歌舞表演正在高峰的時候,東街的喧鬧聲嘎然而止。見一位氣宇軒昂的樂工被推上台來,人們一見便知是著名琵琶高手康昆侖,康昆侖是西域康國(今烏茲別克共和國撒馬爾罕一帶)人,現在唐皇帝宮中供奉樂師,他彈奏琵琶的技藝極為高超,被譽為“長安第一手”。由於他是皇帝麵前的供奉大師,一般人平時不可能聽到他的演奏。這次難得的機會,引得人們紛紛湧來,把東邊的彩台擠得水泄不通。
隻見他神采飛揚,悠然自得,頗有些傲慢的態勢。然而康昆侖的技藝也確實高人一籌,聲弦一動,驚鬼泣神,有呼風喚雨之摯。他彈了一曲《新翻羽調綠腰》。此曲生動活潑,技巧難度也較高,況且他將原調改成羽調彈奏,難度更大一層。可是他指法純熟,彈得十分動人。一曲剛完,滿街喝彩聲如驚天動地之雷。東街市民嘖嘖稱讚,同時也用眼睛斜視西台,那眼中不免有點鄙夷之色。
正當東街市民簇擁著康昆侖洋洋得意之時,西街市民突然歡呼起來,他們紛紛退讓,分出一條走道來,道中有一妙齡少女盛妝豔服,打扮得花枝招展,懷抱琵琶娉娉嫋嫋地走上彩台,人群象被她犁過了一條溝。待她走過之後,又迅速地合攏起來。登上彩台以後,她向台前台後,東西兩街的市民作揖施禮,然後啟開朱唇,對市民們說:“婢奴也來彈一曲《新翻羽調綠腰》曲,不過剛才康供奉用的是羽調,奴家則把它移到楓香調上來彈。”
西街的市民們沸騰了。這位女郎分明是來和康昆侖競技的,女流之輩競敢與當朝國手打擂台,恐怕曆史上也是第一次,況且她用楓香調彈此曲比用羽調彈此曲技巧要求更難,而且是移調彈奏,所以人們在嘩然之餘,不免心中替她擔心。既然敢來與國手相比,定有絕技,人們自然地靜下來,洗耳恭聽,看看這位妙女郎技藝到底如何?
彩台上,那位女郎不動聲色,等台下靜得鴉雀無聲時,才開始扭動身段,盤膝而坐,懷抱琵琶,盼顧四周。
開始時輕撚重撥,情切切意綿綿,細膩入微,移調彈奏,進而,手指在琵琶弦上重重扣了兩下,聲如雷霆。接著,又是美妙婉轉的樂聲從她手底下不停地流出,可謂是輕揉時宛如山泉流淌,清亮時好似鳥兒歌唱,雄壯時又如千軍萬馬,風馳電閃。
台下的人都聽呆了,曲終很久,台下仍是靜靜無聲,突然間西街的市民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震天動地。東街的市民同樣也按捺不住,高聲讚歎起來。於是街東街西,叫好喝彩聲此起彼伏,震聾發聵,連康昆侖自己也驚得連連咋舌,不得不從心中佩服。自己本想準備看女郎的笑話,可一轉念,又感到不勝慚愧,那位女郎的彈奏是“我弦即我心”,聲聲撥動心弦,絲絲染滿著情感,自己這位長安第一手,比她差得太遠了。
驚歎之餘,康昆侖馬上想到應該向這位琴師拜師學藝。於是他恭恭敬敬地走進西台的後台,求那位女郎收自己為徒。女郎笑笑,說:“等我換了衣裳再說吧!”
一會兒,那女郎更衣去脂,梳洗一淨,從後台撩簾而出。這下,台下更加轟動了。原來剛才那位彈琴的女郎竟是一個男扮女妝的和尚。和尚正是唐代著名琵琶師段善本。隻見他雙手合十,連連作揖,麵帶微笑,傲然下台。
原來,西街市民們知道康昆侖技藝精湛,非高手不能取勝。他們聽說長安城郊外的莊嚴寺從五台山來了一名琵琶名手,於是幾個富豪紳士帶著厚禮到莊嚴寺,請段和尚男扮女妝登台表演,壓倒康昆侖。
此時的康昆侖臉色紅一塊、紫一塊。原來這位段和尚正是前兩天他見過的非禮之人。在比賽的前兩天,康昆侖到長安南郊翠華山上遊玩。晚上住在莊嚴寺。飯後,他在寺內閑逛,忽然看見禪堂的桌子上放著一把琵琶。這位“長安第一手”不免隨手拿起來看一看。這琵琶製作頗為精致。與一般琵琶不同的是琵琶弦比一般的粗得多,他撥了一下,聲音宏亮深沉。
於是他向旁邊管接待賓客的知客僧說:“這琵琶是誰的?”
這時,從門外進來一位僧人答了話:“是前天一位施主忘在這兒的。請問施主尊姓大名?”
知客僧忙介紹說:“師兄,這位就是有名的長安琵琶第一手,康昆侖康供奉。”
知客僧又向康昆侖介紹說:“這位師兄俗家姓段,法名善本。剛從五台山清涼寺雲遊到此。”
麵對這樣一把好琵琶,康昆侖不覺手癢,正好知客僧請他彈奏一曲。於是他也就不客氣,調好弦,彈了一曲新翻《楊柳枝》。由這位長安琵琶第一手指下流出的精彩樂聲,吸引來了全寺大大小小的眾僧,琵琶聲剛停,讚歎之聲不絕。可是,站在康昆侖邊上的段善本和尚,卻麵無表情,一言不發。康昆侖覺得他大概不懂音樂,也就沒有理會。
然而今天是非全明,康供奉不覺感到前天是班門弄斧。於是,康昆侖懇請段善本收他為徒。
康昆侖這個宮廷樂工,號稱“國士”。竟然敗在一個和尚手下,對宮廷來說實在不甚光彩,對此,唐德宗是絕對不能容忍的。翌日,下了一道聖旨,把康昆侖和段和尚召進宮來,令段和尚把技藝傳授給康昆侖。佛門無度,色色空空,一無所有,段和尚也不計較什麼,看康昆侖十分誠心,決定收下這個徒弟。於是他請康昆侖先彈奏一曲,以作技藝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