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玥看著突然痛哭起來的姨娘,也是一陣心酸,自己從小便在母親和姨娘之間來回送往,可在母親身邊的日子,遠不如姨娘照顧自己的久,所以她非常清楚姨娘這些年來是多麼辛苦,也需要有個人來照顧她了……
如玥從小就活潑開朗,深受周圍人的喜愛,所以時常女扮男裝,跟著燕京城裏的江湖騙子們出去耍樂,這察人辨色的本領也略懂一二,她瞧得出若熙姨娘是的的確確的喜歡上了‘白玉郎’,而這白玉郎尚且不說他的家世如何,就他這一片癡心和高超的武藝,也讓如玥認定了,隻有這個男人才配做自己的姨丈。
“姨娘,咱別哭了……”
如玥坐在床頭,伸出手撫摸著姨娘的後背,此時的若熙傷心無比,自己又一次的拒絕了他……每拒絕一次,自己的心裏邊就好像掉了塊肉出來,如此下去,自己的心,怕是要真的死了。
若熙蜷縮著身子趴在床上,自己還是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如此失魂落魄,還在如玥麵前顯得如此難堪,自己是真的愛上了這人了嗎?為了這人而選擇拒絕他,這便是所謂的痛心了吧?
“如玥……我的心好痛,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姨娘,我怎會知道?或許,是你傷心了吧?為了他,而傷心了……”
如玥輕撫著姨娘的發梢,姨娘與那‘白玉郎’的緣分,隻能看天意如何安排了……
玉郎出去後,又去看了眼‘齊蓼’,此時那個扇風的丫頭已經趴在床頭睡著了,玉郎輕輕推開了房門準備進去瞧瞧,可突然有腳步聲從外邊傳了出來,他趕緊推門而入,躲在了門後,那丫頭和床上的‘齊蓼’都被驚醒了。
“阿……你!”
丫頭回過頭來,看見一男人闖了進來,剛想叫喊,卻被身後躺在床上的三夫人拉了拉衣袖,三夫人的身體根本沒有一點力氣,她能抬起手拉住自己的衣袖,已是用盡了渾身的力量,丫頭回過身子蹲在床頭,將耳朵貼在三夫人麵前,雙眼死死地盯著闖進來的這個男人。
“是……”
片刻後,丫頭皺著眉頭點點頭。
“我家夫人問你,為何三番兩次站在她門口?你到平王府來,有何居心?”
丫頭瞄了眼窗外,此時大夫人楊芊蓉正滿臉愁容的走了回來,若這男人敢輕舉妄動,自己大聲叫喊便會有人來救。
“什麼嘛……連你也認出我來了,這易容看樣子也無大用嘛……”
玉郎摘下麵具一陣苦笑,為何好像大家都能認出自己來似的,以或許是若熙的侄女,和她……對自己特別有印象吧?
等著外邊的楊芊蓉回到更裏邊後,玉郎才看著床上的女人小聲問道。
“你可是‘奔宵’公主?”
玉郎問完後,站在床頭的丫頭腦袋一歪,不明白這人的意思。而躺在床上的女人眉頭一沉,嘴角不停地顫動,而後又恢複平靜,假作自己沒有過驚訝的神色,可她表情的變化早被玉郎盡收眼底,果然,這個女人就是姑母的大女兒,‘奔宵’公主,齊蓼!
“這兒可沒有什麼公主,我隻是個農家出生的女兒,夫人是平王的三夫人,你若識相,還是快些離開吧,免得被人抓了。”
小丫頭雙手縮在身前,生怕這人動粗。
“我明白了……”
玉郎微微閉眼,微笑著低垂下腦袋,重新戴上了麵具,抬起頭後,雙眼像是在說話一樣,牢牢地看著床上的齊蓼,齊蓼從玉郎的雙眼裏瞧出了鼓勁的意味,讓人不覺間有了莫名的信心,這人知道自己是誰……為何他會知道?他又是誰?
“阿……對了對了。”
玉郎正準備離開,離開前,又回過了頭,小丫頭警惕的護在三夫人的身前。
“小丫頭,你不用怎麼怕我,我和你們家的二夫人的關係好著呢,還有,‘另一匹名馬’,很想你……很想。”
說罷,玉郎便替她們關上了房門,快步朝中廳趕了回去……若陳台國醒來見不著自己,就又要解釋一番了……
玉郎離開後,小丫頭疑惑的回過頭看著三夫人,剛才那男人說的話甚是奇怪,一會又是公主,一會又是名馬什麼的,就好像這房間裏有第三個人一樣,‘齊蓼’見小丫頭疑惑的望著自己,原本走神的她,也露出了不知情的表情……
“哼,真是奇怪的男人,他說他與二夫人關係很好,我倒是時常聽到有關於二夫人的流言蜚語,想必……”
小丫頭剛想說‘這男人怕是二夫人在外邊找的野男人’,就立馬住了嘴,尷尬的笑了笑,繼續坐在床頭給自己和三夫人扇風。
‘另一匹名馬’,很想你……很想,齊蓼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回蕩著剛才那男人口中所說的這句話,另一匹名馬指的是‘烏雛’吧……是你嗎?
“夫人,你怎麼哭了啊?”
一旁的小丫頭見三夫人突然流出了眼淚,趕緊找來毛巾……
十年前長安皇宮,父王將自己和齊珞突然叫到了身邊,那時,父王的身體已經病入膏肓,不知還能堅持多久,那些日子,是齊蓼和齊珞最幸福的時光了,因為之前的數年,隻有母後能抽出點時間來陪她們,父王則總是待在太子候選們的身邊,也是在那段日子裏,齊蓼和齊珞才有了正式的公主封號。
“齊蓼啊,你雖然沉默寡言,卻不死悶,人也非常的聰慧而且對待周圍的人細心有加,就好像‘奔霄’一樣,平時不展露腳力,卻在夜晚能夜行萬裏!是百駒中一顆黯淡的明珠。父王就賜你封號‘奔霄’,希望你能為人謙虛……齊珞,嗬嗬……別扯父王的褲腿啦!你這小丫頭,平日裏隻知道撒野,天不怕地不怕的,父王就賜你封號‘烏雛’!”
十年前,齊蓼和齊珞這對姐妹還天真的很,不知世道險惡,直到父王離世後,才漸漸被皇宮裏的爾虞我詐泯滅了童真,沒過兩年,齊蓼便知道了母後在外頭還養著一個男孩,這讓她倍感失落,後來陳台國被關禦瓊請到宮中,這色膽包天的藩王強辱了她,為了保護齊珞,她隻好舍身,將他留在自己屋裏一整夜……後來自己便被關家和齊禦皇兄以政婚的形式送給了陳台國,離開長安時,自己連妹妹和母後的最後一麵,都沒見著……
‘難道,這個男人就是母後在宮外所養的那個男孩?齊珞也同他一起來了榆林嘛……還是,隻有他一人來了?’齊蓼躺在床上,小丫頭替她擦幹了眼角的淚水,她睜開雙眼,呆呆的望著床頂。
玉郎回到中廳的房間時,白氏還守在這兒,陳台國也還未醒來。
“你跑哪兒去了?”
白氏見他回來了,便先起身,將他攔在門外,輕聲詢問。
“四處看看罷了,別怎麼緊張……”
玉郎拍了拍她的後背,進到大屋裏時,一夥將士又突然從長廊外頭走了進來。
“二夫人!這夥將士,說有急事要找王爺,王爺可在裏頭啊!”
老管家本想說先讓他進來稟報,可這夥將士卻將他推開,盡直走了進來。
“喲,你是那延州府詹吏的部下吧?好大的膽子,沒有王爺的批準,居然敢擅自闖進來?”
白氏回過頭,見玉郎已經進去了,便雙手插腰站在長廊盡頭,攔住了領頭的佘乙幾。
佘乙幾剛才在外頭聽說了‘平王’今早晨將疑似‘白玉郎’的人給領回了平王府,他急急忙忙的趕緊帶著手下們回到了這兒。被白氏怎麼一攔,佘乙幾無奈停了下來,舉起右手,讓手後的兄弟們也停了下來。
“夫人!請稟報王爺!今早晨那個在客棧裏打敗了秋三人,戴著麵具的人就是朝廷欽犯‘白玉郎’!”
佘乙幾上前兩步,朝著白氏拱出了雙手,這已是,他對女人最大的禮貌了,若換成以前,白氏擋在他麵前,他必定扭斷她的脖子。
“白玉郎是朝廷的欽犯?你嘴裏放的什麼狗屁呢?”
白氏聽完他說的話,伸出右手擋在嘴巴輕笑了一聲。
“本夫人的義子,什麼時候,就成了朝廷的欽犯了?”
“夫人的……義子?”
佘乙幾一愣,這女人的話什麼意思?白玉郎何時成了她的義子了?白玉郎的通緝令榆林本地也有,隻是因為沒有衙門府邸,所以傳播的並不廣罷了。可平王應該是知道的啊,那為何,白玉郎會成為她的義子了?
“我要見王爺!”
佘乙幾朝前走了兩步,聲音也高調了一些。
“我不讓你見,你還能怎樣?況且,此時王爺正在午睡呢,你要是膽敢打擾,就連詹吏也救不了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