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吏的人馬突然衝入了平王府中,而此時,不隻是平王,就連大夫人楊芊蓉,二夫人白氏都不見人影了。侍衛和下人們一時沒了方寸,隻有為數不多的侍衛還在嗬斥詹吏的人馬,叫他們滾出平王府,可詹吏手中的委任書讓他們將信將疑,平王府到底怎麼了?
而偷偷又溜進來的玉郎大搖大擺的進到後屋那邊,一腳踢開了齊蓼的房間,先前一直照顧齊蓼的丫頭看見有人闖了進來,趕緊大聲呼救,玉郎皺了皺眉,徑直走到床邊,抱起了還一臉疑惑的齊蓼,一旁的小丫頭見這男人要搶走三夫人,趕緊上前揮舞著她的小粉拳打在玉郎的背上。
“你這賊人快把夫人放下!來人啊!來人啊!”
玉郎抱著齊蓼,低下頭看著齊蓼掙紮的表情,片刻後……
“好吧,跟著一起來吧。”
齊蓼的表情從剛開始的掙紮到妥協,接著是哀求,玉郎看懂了什麼,回過頭,對著小丫頭說了一聲,便大步走出了後屋,此時平王府裏早就亂作一團了,詹吏來的太突然……不,倒不如說是薛太後下得這步棋動的太晚了,若玉郎早兩天殺了平王,這一幕早就該發生了。
小丫頭不知所措的跟在玉郎身後,這是怎麼了?平王府怎麼一下子變成這個樣子了?平王人?其餘兩位夫人呢?
下人們都被詹吏的人趕到了一塊兒,而那些來自太原的侍衛們不願接受詹吏頂替平王的現實,一個個都先退守到了府門外,還有不少人在府中尋找著平王和夫人們,最後他們在陳台國的房間裏頭,找到了他的屍體……此時平王的腦袋正被一隻老鼠啃咬……
進到平王府裏的白鴿好不容易才找到玉郎,她看見玉郎懷抱著一個女孩又繞進了中庭,他還要去幹嘛?便好奇的跟了上去。
“公主?”
白鴿快步走到玉郎身邊,注意到他身後還跟著一個丫頭,不過玉郎現在懷抱著的女孩應該就是薛太後的大女兒,‘奔霄’公主了吧?
“她們怎麼樣了?”
玉郎點點頭,接著詢問齊珞她們的動向。
“薛盈好像還不打算走,薛燕已經帶著……帶著烏雛公主出城了。”
白鴿謹慎的看了眼玉郎懷中的齊蓼,說到烏雛時,齊蓼公主身子一顫,表情也變得複雜了。跟在玉郎身後的小丫頭聽不得這兩個陌生人在說些什麼,不過她一路看過來,大概也清楚了,平王府從今往後要不複存在了。
“好,開門吧!”
玉郎帶著她們到了中庭的一件小屋前頭,喊了一聲後,門吱呀的一聲開了,白氏將門打開錯愕了一下,接著恢複了平時的神情。
“喲……這才出去一會兒就又帶回來三呢……?”
白氏有意無意的讓開身子,讓一旁的白鴿瞧見了被綁在裏邊的楊芊蓉,白鴿一皺眉頭,用憤怒的眼神看著玉郎。一旁的小丫頭也驚訝的捂住了嘴,開門的是二夫人,而在裏邊發出聲響的人……則是大夫人楊芊蓉!而且此時她身上還沒穿衣服……
“玉兒呢?”
玉郎先假裝無視白鴿殺人的眼神,鎮定的問了聲白氏。
“她已經從後門出去了,怎麼?你要抱兩個人?”
白氏徹底的讓開身子,指著躺在桌上的楊芊蓉,玉郎尷尬的咽了咽喉嚨,將手中的齊蓼塞到了身旁白鴿的懷裏,白鴿和齊蓼都露出了驚訝的眼神,這男人!真是差勁到了極點!
玉郎厚著臉皮,在四個美佳人的注視下脫掉外衣走進了房間裏,將衣服蓋在楊芊蓉的身上,還遮住了她的臉,將她抱在懷中。
“等回到……回到長安!我一定會將你的事情全都!全都!”
白鴿抱著齊蓼公主,咬著牙,雙眼惡狠狠的盯著玉郎,這個男人怎麼變的更加無恥了?居然當著……慢著……
此時白鴿才發現,齊蓼公主的身子有些奇怪,她抱著齊蓼,感覺不到從她身上傳來的一絲力氣……
“走吧。小丫頭,你願意跟著我們去長安嗎?”
玉郎抱著楊芊蓉走出了房間,站在門口的小丫頭愣住了,她先抬起頭看了眼白夫人,可白夫人此時眼中隻有這個男人罷了,絲毫沒有注意自己。她又看向白鴿懷裏的齊蓼,三夫人露出了微笑,意思是叫自己選擇嗎?
“我……我是被賣到這兒來的……我隻能聽三夫人的話……”
“小丫頭,你就跟著來,別被這家夥給嚇著了,你此時還能去哪兒?跟著他,至少還能吃飽睡好不是?”
這時白氏一隻手搭在玉郎的肩上,另一隻手握住了小丫頭的芊嫩的臂膀。平王府突然之間垮了,她也有些緩不過神來,不過她清楚一點,那就是,此時此刻,跟著白玉郎走,準沒錯!這是身為女人的第六感,也是白氏自己對未來的選擇。
話不再多說,玉郎帶著眾女離開了平王府,詹吏又親自送他們到了城外,還特意找人去城中‘搶’來了一輛大馬車,先前從洛川駛來的馬車可容不下怎麼多人。
“公主她到底怎麼了?”
在城門外大夥等著詹吏將馬車送來,白鴿抱著齊蓼,小聲的詢問玉郎,可還是被玉郎懷中的楊芊蓉,和一直站在玉郎身後的白氏給聽見了。
這個女人稱呼小三為公主,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四肢癱了,治不好。”
玉郎背靠著城牆,難過的望著白鴿懷裏的齊蓼,齊蓼也抬起頭疑惑的看著玉郎。這個男人,莫非真的就是母後在長安外頭所養的那個男孩嗎?
“三兒是公主?”
站在玉郎身後的白氏,小嘴貼在玉郎的耳邊問到,玉郎哽咽了一下,回過頭怒視了一眼白氏,白氏伸出舌頭,低垂下了腦袋。
“誒!既然三兒是公主,你姑母難道就是!皇太後!”
當玉郎轉過頭時,白氏突然又大聲的喊了一句,這下子,一旁的小丫頭和玉郎懷中的楊芊蓉都驚訝住了!站在玉郎跟前的白鴿也驚訝的看著他身後的白氏,這個女人怎麼知道‘薛太後’的?就算她先前並不知道玉郎的姑母就是薛太後,可玉郎為什麼會將自己的姑母告訴這個女人?
“就你聰明……”玉郎側過腦袋,露出尷尬的笑容朝著白氏擠眉弄眼:“不要在說話了!”
白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而且還說出來了!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再說話。
這時,詹吏終於將馬車帶到了城門口,白氏的丫鬟玉兒此時就在裏頭,玉郎先讓白鴿將齊蓼抱上車,隨後自己再將楊芊蓉抱上去,等著白氏和齊蓼身邊的丫頭都上來後,他跟著白鴿先下來,走到一旁。
“我會在這兒幫詹吏穩定邊疆形式,長安那邊你大可安心,薛太後得人相助,已經和皇上結盟,關家現在可忙的焦頭爛額了。”
“我離開長安可才要一個月呢,居然就發生了怎麼多事情,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玉郎微笑著看著白鴿,沒想到一個月後,自己居然能和這個女人如此平淡的說上話,回想一個月前,自己隻要和白鴿單獨待在一塊,倆人肯定鬥嘴鬥個不停。
“你啊,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家夥,你還真想吧這些女人都帶回長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其中是不是還有陳台國的夫人?”白鴿伸出手彈了下玉郎的額頭。
“她可是重要的人證,平王不能死的怎麼不明不白,既然姑母在長安得勢,我就能想辦法給平王安上一個罪名接著讓‘他的夫人上長安舉報他,陳台國被下旨斬首!’”
“惡毒的人……”
白鴿微微皺眉,她還以為玉郎變了,看樣子,這小子的心還是那麼的毒辣。白鴿看著玉郎,用彈他額頭的手,輕撫了下玉郎的肩頭。
“雖然薛太後振作起來了,不過她每日每夜還是盼望你和公主們能早日回去,而且現在長安城比過去還要危險,不隻是‘十煞’就連南海‘玉駿王’司徒向也到了長安,現在長安可謂是龍爭虎鬥,熱鬧的很。”
“那我就更要早些趕回去幫助姑母!你在這兒和盈兒定要事事小心。”
薛盈拿著‘鬼武’去找那老鐵匠了,所以她今日是不會離開榆林的。
白鴿給玉郎又講了些關於這半個多月裏長安的變化,新的刑部尚書是由關家從外地調任來的,聽說就是‘明太’夫人賈樂花同族的兄弟,可當薛太後在宮中又得到一席之地後,這個賈姓的尚書,立馬就被革職,白鴿離開長安時,新任尚書還沒確定,所以她也不清楚,此時是誰掌管刑部。至於被關家關押起來的潘勇,此時還是生死不明。
倆人聊了蠻久,若不是白氏在馬車上喊了聲玉郎,他二人怕是要說到天黑才肯罷休。
玉郎和白鴿道別,親駕馬車帶著她們去和已經駛出數十裏外的薛燕在延州府彙合。
上次玉郎一行人路過延州府時,被詹吏的部下堵截沒能進到這裏邊來,從榆林出發後的第二天深夜,兩輛馬車終於趕到了這兒,早就接到詹都督命令的將士們替玉郎一行人包下了一整間的客棧!
等馬車停下後,齊珞迫不及的的跳下了馬車想要去看看數年未見麵的姐姐如今成了什麼模樣,可當她下來時,後邊馬車裏,隻剩下兩個陌生女人,表哥已經不在了。
“公主,主子已經進去了。”
薛燕也跳下了馬車,伸出手扶著齊珞的後背。
“噢……進去吧……”
齊珞露出苦笑,跟著薛燕一起進到客棧裏,此時客棧裏空無一人,隻有門外站著幾名手握長槍的侍衛。玉郎已經抱著齊蓼上到二樓,將她抱進了一間稍大的屋子,輕輕地將其放在床上,讓小丫頭好生照顧她。
齊蓼在平王府的丫頭自從知道三夫人是公主後,就更加尊敬她了!而後又從白夫人口中聽出了,這個男人居然是三夫人的兄弟,也對他另眼相看……
“你是想問,為何不讓你與齊珞相見?”
玉郎放下齊蓼後,不知為何,他總能從齊蓼的眼中瞧出她想說的話。齊蓼躺在床上點點頭,露出期盼的目光。
“還不是時候……那丫頭,還恨著你,難道你想看見妹妹再度看著你的眼神,是寬恕嗎?”
沒錯,此時讓齊蓼和齊珞相見,齊珞肯定會礙於自己在這兒,而對齊蓼投去所謂‘寬恕’這種麻痹自己內心真實想法的眼神。所以,現在還不是時候,至少得讓齊珞放下內心之中的那塊石頭,無論是她誤解齊蓼也好,還是明白了所有一切,最後的自責也好……她們倆若不先解決彼此的隔閡,玉郎是不會讓她們相見。
玉郎摸了摸齊蓼哀傷和理解的臉龐,隨後轉過身來,看著小丫頭。
“小丫頭,一直叫你小丫頭也不是個事,你可有自己的名字?”
小丫頭搖搖頭“我十歲就被賣到了平王府,窮苦人家,又是個姑娘,哪來的什麼名字?”
“既然如此,我就替……‘表妹’作主!你從今往後,就叫夢兒……夢,怎麼樣?”
玉郎回過頭來詢問齊蓼,齊蓼聽出了玉郎的意思,躺在床上,微笑著點點頭,夢,的確是夢。
“夢兒?夫人……不……小姐也覺得很好嗎?”
夢兒丫頭雙手在胸前一拍,她也瞧見了齊蓼點頭,欣喜的歡笑起來,玉郎摸了摸這丫頭的腦袋,叫她安靜下來,好好在這兒照顧齊蓼,他走出這間房後,便碰見了剛上來的齊珞和薛燕,她們後頭跟著的是扶著楊芊蓉上來的白氏,玉兒此時已經在另一間房裏收拾東西了。
“……你跟我來。”
玉郎走到齊珞跟前,沒有在意齊珞低落的眼神,牽著她走進了玉兒剛收拾好的屋子,外頭的白氏搖了搖頭,她雖不清楚這家子的事情,也並沒有打算去了解,白氏扶著楊芊蓉也走了進去,薛燕隻好站著門外了,畢竟裏邊已經有怎麼多人了。
“你想見你姐姐嗎?”
“當然!”
齊珞回答的很果決,可旁人都看得出,聽得出,她還心有顧慮,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恐慌,她還是怕見到自己的姐姐。一種自責的情緒從她身體裏散發出來,給旁人一種壓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