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顫,帳幕自眼前垂落,隔開凝固的視線。喬天都呆立半響,緊抿的薄唇褪了血色。及至神思恍惚地跨出門檻,他示意將門合上,扶額沉默片刻,艱澀道:“羽飛她……這樣多久了?”
守在門外的佳韻含淚回答:“回稟陛下,殿下自回來見到月華姐後便成了這副模樣……”
“那她有沒有……”喬天都欲言又止,攥緊雙拳轉向禦醫,“天女狀況如何?你是如何診治的?”
“微臣在回宮途中已仔細查看過殿下的情況,殿下服用解藥後毒血已清,右手刀痕不深,也敷了傷藥。臣還開了些寧神收驚的藥內服、消腫化瘀的藥外用——”
“咚”的一聲驟然響起,禦醫原本的後半句話頓時胎死腹中:“陛、陛陛陛下!您的手……”
喬天都收回捶向柱子的拳頭,胸口仍在起伏,表情卻已恢複君王應有的威嚴:“你留在這裏,隨時聽候吩咐。”
再一側身,他垂頭看向跪在殿門外的魁偉黑影:“天佑將軍,天女解毒後所說的唯一一句話是‘這是個人恩怨,無關國家百姓’,是吧?”
宛如山石般靜默的黑影微微一動,吐出一個粗嘎的“是”字。
喬天都深吸了一口氣,抬高聲音:“毅昌,你即刻領兵,好好送東垣的客人歸國,將功贖罪。”兩個好字念得格外清晰。
跪著的男子啞聲領命,頭頂隨即又響起一句話:“記住,這隻是個人恩怨。”
目睹戎裝身影退下後,少年國君略微活動了一下泛紅的指節,再次開口:“文清輝,即刻擬一封國書發往東垣,不管用什麼寫法都好,告訴某人,他的命是我西黔留給他的!待我大婚之日,還望東垣備足賀禮才是。”
侍立廊下的清雋身影略一遲疑,跟著領命告退。
呼出長長一口濁氣後,少年國君大步走出宮院,在經過跪在廊外的衛東身邊時,腳步頓了一頓:“你,陪我去練劍。”
床帳再次被人撩起一道縫隙,擔憂的聲音貼在帳外低低道:“殿下,陛下他們都已走了。”
一蓬亂發之下,露出略顯慶幸的麵孔:“呼,總算。”
錦帳頓時掀起,佳音、佳期同時探頭進來,月華端正了坐姿,蹙眉道:“殿下為何這麼做?”
憩霞殿名義上的主人長歎一聲:“我實在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
“他”自然是指西黔的國君、天命所定將成為她夫婿的那個人。經此一夜,她再見他時當說什麼?詢問他的兄長是否背叛了這個國家?提醒他小心別有用心的流言?解釋她為何私自出宮?還是回顧這驚心動魄的一晚?
不,當著他的麵,她暫時什麼也不想說。
隨著起身坐正的動作,虛掩的領口頓時微敞,露出胸前一片狼藉。順著月華她們瞬間偏移的目光,喬羽飛終於發現了自己的慘狀。
佳期不忍地扭頭放下床帳,將驚呆的佳音也拖了出去,月華澀聲道:“殿下……到底……有無被——被賊人得逞?”
喬羽飛揪起衣襟往裏看了看,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寒顫:“以我知道的常識,應該是沒有。”鬆開手,她一時有些出神:“即便如此,以這個年代的標準來看,我的名節也算是徹底毀了吧……”
“您胡說什麼?!”
她不顧月華的驚呼,雙眼倏然一亮:“這麼一來,大婚是不是沒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