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舞傾城(1 / 3)

傳說,昨日少年國君踏入憩霞殿沒多久便離開了,走時臉色還同焦糊的鍋底一般。

這條小道消息不多時便傳出了宮牆,反倒同住一個宮院的榮熙公主直到次日才從貼身宮女那裏聽得一點口風,遇到當事人時便按捺不住好奇稍作詢問。

隻可氣當事人依然是平日那副不上道的形容,連推諉的說辭都懶得想,直接用毫不相關的話題引開了去。

“今晚宴席,公主預備做何打扮?”

榮熙沒好氣地反問:“問這個作甚麼?”

對方憂鬱地敲了敲額角,委屈道:“我頭上那幾位大姐逼著我問……”

“還不是因為主子太沒用,才累得下人如此辛苦——”注意到對方神情,榮熙秀眉微蹙,緩聲回答,“也不做繁複的打扮,合著身份便可。”

對方點點頭,沒再開口。直到請求示下的女官、嬤嬤們接連求見、憩霞殿中很快忙成一鍋稀粥,榮熙都沒能從對方嘴中撬出丁點兒□□。

不能目睹西黔天女和華粼公主同場爭豔的景象,實乃當晚夜宴出席者的一大憾事。

別說爭豔了,這兩位簡直是在拚誰更素淨,不僅一致摒棄了金珠寶石這些閃亮的裝飾,連宮裝色調都一個煙霞一個水紅,僅僅在披帛腰帶這些細微處能見到些許豔麗之色。

所幸世上永遠不缺有心人,在宴席間名為揣測實為篤定道:“武安侯眼下氣息奄奄,連侯府世子都在病榻前侍奉未能前來,兩位殿下一個是女兒一個是準兒媳,哪裏還有心思打扮。”

這麼一說,的確合情合理。讓人遺憾之餘不免要讚賞一下兩位殿下的用心。

隻是隨後,又有人瞧出不對,國君和天女之前數次同進同退,此番正式宣布了婚訊,理應更加親近。可偏偏當晚三次舉杯祝酒,皆由國君獨自完成,兩人雖然並坐上位,席案間卻隔了三尺有餘,反倒天女和那個傳聞不和的華粼公主湊得更近。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費解。

又有明白人解釋,此宴本是為華粼公主送行所設,湊近照顧,理所應當。再說國君與天女,之前的親密同眼前的疏離皆是一種識大局的姿態。先前兩人名分待定,需要親切些,安撫民心,如今已是板上釘釘的未婚夫妻,人前麵後,自然要矜持些,沒什麼奇怪。

這番解釋也得到不少附和。

宴席從日落開始,及至夜幕漸重、彩燈高懸時,酒香正濃,歌舞始酣。

絲竹漸弱,曲調忽變,以笛聲為引,叮叮咚咚的琵琶撥弦聲響徹會場,手執絲帶的粉衫舞女們且舞且退,裙裾飄揚,仿佛雲霞流轉。

琵琶忽而轉急,自一片將散未散的紅粉雲霞中,一名翠衣女子頭頂銀瓶,躍然而出,幾個旋身轉至場地中央,淺碧紗衣如同薄霧將她籠在其中,腰間銀鏈亦隨她的動作揚起弧線,牢牢纏住了眾人視線。

撥弦聲驟停,舞步突止,飛舞的銀鏈簌簌纏住柳腰,而後擺蕩散開,更顯佳人身形纖弱修長。紗衣飄然垂落,薄霧散去,一張玉色花容方才顯露,目似點漆,唇如朱丹。

她抬眼一望,偌大的會場,霎時沒了旁的聲響,隻餘笛聲幽幽。

分明是,令天地都為之屏息的美。

剛向榮熙敬酒完畢的喬羽飛恰在琵琶聲停時抬頭,數丈之外,恰恰對上那雙鳳目。

酒盞一傾,裙擺頓時洇濕一角。

琵琶聲再起,翠色衣袂飛舞,纖纖素手向瓶中一探,折柳腰,揮玉臂,風拂之處,青色地麵上突然多出數點橙紅熒光。

幾度翩然回旋,更多熒光群聚與舞者足下,隨她動作明明滅滅,恰似星河傾瀉,明珠散落。

在座眾人無不凝神觀看,唯有上座一人轉頭低聲道:“這是先前送你的那盒夜光石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