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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張兆林的發跡,人們有很多種說法,似乎又沒有一種說法可信。但一傳十、十傳百,就切合了群眾創作的規律,藝術手法傾向於古典,聽起來像寓言或者童話。人們感興趣的並不是張兆林當了地委書記,而是他為什麼就當上了地委書記。這世界是不是出問題了?誰都在窺測別人,誰都不相信誰。你成了百萬富翁,肯定心黑手辣,要麼勾結貪官。你成了達官貴人,肯定精於拍馬,要麼上頭有人。誰也不信服誰的才德,誰都認為自己本也可以像誰誰那麼出人頭地,隻因機運不濟,或者不願像誰誰那麼做人。
外界的議論沸沸揚揚,神神秘秘。張兆林那裏卻看不出什麼變化。他那大翻頭依然一絲不苟,步態依然不緊不慢,說話依然有板有眼。秘書仍是孟維周,司機仍是馬傑。轎車也是原來的轎車,桑塔納,牌照5號。地區領導小車牌照號碼順序沿襲好幾年了。老書記陶凡是1號,行署陸專員2號,人大李主任3號,政協夏主任4號,張兆林原任主管黨群的副書記,排在5號。現在陶老書記少用車,可又不便這麼快就把他的車配給別的領導,那輛1號皇冠三點零就天天在車隊待命,應臨時用車之需。
盂維周和馬傑幾乎是同時到張兆林身邊工作的。兩年前,孟維周大學畢業,馬傑從部隊複員。當時正巧張兆林的秘書提到縣裏任職去了,司機調走了。李秘書長征求張兆林的意見,看誰合適些。本來按慣例,地委領導的秘書應是副科級以上幹部充任,司機也要技術好,有資曆的師傅。張兆林卻不在乎這些,說地委辦的同誌都不錯,誰都可以。但跟著我是辛苦的,最好安排新來的年輕同誌。李秘書長琢磨張兆林的意圖,就安排了小孟和小馬。小孟小馬進地委辦,張兆林打過招呼。
小孟同小馬共事沒多久關係就微妙起來。小馬大小孟幾歲,在部隊也是給首長開小車,見的世麵多,總看不慣小孟的斯文。他隻知道自己是張兆林打招呼進地委辦的,對小孟便不以為然。小孟也慢慢地不喜歡小馬了,但他不怎麼流露。他的姨父是地委黨史辦一位快要退休的副主任,給了他許多調教。小孟是個聰明人,心得不少。就說對小馬的稱呼,他都再三斟酌,顯得老道。叫小馬,人家比自己大;叫老馬,人家並不老;稱馬兄,有種江湖氣,在縣以下機關還可以這麼相稱,在地以上機關就顯得不嚴肅了;直呼其名,似又欠尊敬;最後決定還是叫馬師傅,平常些,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同事之間相處,不帶感情色彩是上策。姨父說過,千萬不要與同事交朋友。初聽此言,他覺得似乎太殘酷了。但他不能不相信姨父的話。姨父是他們家族地位最顯赫的人物,一直受著三親六眷的尊重。鄉下的親戚們隻知道姨父在地委做大官,不可能理解姨父的不如意。小孟想姨父這輩子仕途坎坷,並不得誌,肯定有許多銘心刻骨的教訓。小孟記著了姨父的話,不管馬師傅怎麼忘乎所以,他也大抵可以做到心平如鏡。但他內心對馬師傅的做派是看不起的。他最不喜歡的是馬師傅在張兆林麵前過分張揚的殷勤和效忠。覺得這種人是樂於扮作走狗的那一類。過了一年多,小孟提了個副科級,馬師傅更加不暢快了。他不暢快,小孟更覺難受。出差在外,小孟同馬師傅幾乎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那才不是味道。晚上張兆林住單人套房,小孟同馬師傅住雙人間。馬師傅總要回首當年在部隊裏的光景,好像他曾是一位金戈鐵馬、氣吞萬裏如虎的將鍕。***,老子在部隊給首長開小車,第一年就人了黨。幾次要送我上鍕校,我都不想去。要不然,出來也是個幹部。在這機關當工人,鳥出息!我的戰友,當時跑得並沒有我紅,現在都副團啦!真是早知三年事,富貴萬萬年!馬師傅總這樣,先是壯懷激烈,繼而憤憤不平。小孟隻得找些話來安撫。是啊是啊,憑你馬師傅的水平,不比哪位幹部差。這種人事製度,的確要改革了,不然埋沒了許多人才。馬師傅也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人才。他的字倒還周正,偏偏小孟的字不怎麼樣,這常讓馬師傅有理由暗自小覷小孟。出差時,馬師傅總搶著去服務台填登記表,一提筆就得意地偏著頭,一晃一晃的。這既有充主人的意思,更有炫耀書法的味道。小孟看得明白,悶在心裏打冷笑。
後來,馬師傅對小孟突然熱乎起來。他發現張兆林在車上總讚賞小孟不錯,而對自己隻字不提。他臉上不好過,又隻得附和道,小孟的確不錯,小孟的確不錯。張兆林卻對他的附和沒反應。後來又聽見張兆林對小孟的稱呼無意之中也變了,不再叫小孟,而是叫維周,很親熱的樣子。可叫他仍是馬師傅。在外出差,小孟晚上總被張兆林叫過去。馬師傅為了表現自覺,有時問小孟有我的事嗎?小孟一臉平淡,說沒有,你先休息吧。張書記那邊有事要商量。馬師傅是倒頭便睡的,所以總弄不準小孟是什麼時候才回房間的。他知道起初張兆林晚上從不叫小孟的,猜想小孟是更加得寵了。而小孟第二天起床絕對不提先天晚上的事。馬師傅也知道,在領導身邊工作,不該問的堅決不問。又不免好奇,總想從小孟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可小孟那張臉上除了刮得溜青的胡茬外,沒有什麼異樣。馬師傅便想,這小孟越來越是個人物了。現在張兆林又是一把手了,小孟今後會更加不得了的。當地委書記的秘書意味著什麼,馬師傅這兩年也看明白了。機關順口溜說:一等秘書跟著跑,二等秘書寫報告,三等秘書搞外調,四等秘書核文稿。這小孟是跟一把手跑的秘書,那是一等的一等哩!自己今後在小孟麵前要多注意一點才是!
二
張兆林擔任地委書記後不久,隻帶著孟維周,輕車簡從,到各縣市跑了一圈。一路上隻反複強調兩個觀點,一要團結,二要實幹。今天到了如南縣,縣委書記雷子建同誌彙報了縣級班子團結奮鬥和幹部作風問題,縣長陳明浩同誌彙報了經濟情況,突出了實幹問題。張兆林表示滿意,勉勵有加。晚上,雷書記和陳縣長一道看望張兆林。張兆林到下麵來,黨政一把手必須同時見他,這是他立的一條規矩。至於他們到地區去開會,一個人或幾個人上他家去,都無所謂。記得前年張兆林來如南縣視察工作,當時剛擔任縣長的陳明浩,晚上獨個兒來賓館看望他,被他狠狠批評了一頓。你懂不懂規矩?你晚上一個人跑到我這裏來,如果子建同誌複雜一些,他知道了會怎麼想?我就是找幹部談話,也從來都是叫一位同誌在場的。當然,我們要相信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但沒有必要讓人去猜忌是不是?那回陳明浩一臉愧色,幾乎是退著出去的。遵照張兆林的意圖,他恭恭謹謹約了雷子建,一同往張兆林那裏去。
雷、陳二人敲門進來,張兆林已洗漱完畢。怎麼樣?老節目?張兆林笑容可掬地問。這時小孟也進來了,接過話頭說,當然是老節目。
小孟便動手擺弄茶幾和沙發。陳明浩拿出兩副新撲克,放在茶幾上。雷子建問,還是地區對縣裏?張兆林說,牌桌上無大小,輸了就鑽桌子。張兆林下來晚上一般不安排公務,隻同黨政一把手玩玩撲克,聯絡感情。他不跳舞。不是保守或假正經,的確不愛好。也不隨便聊天,聊什麼都不合適。聊雅了,難免曲高和寡;聊俗了,難免有失體統;扯正經事,又不像是消閑,免不了僵硬。幹脆就玩撲克,輸了也爽快地鑽桌子。這讓他贏得了不拿架子的好名聲。有些同他玩過撲克的人也會在外麵吹牛,說人家張書記輸了都鑽桌子,你還耍什麼賴?被指為耍賴的人就老老實實地鑽了桌子,還會露出向而往之的神色,羨慕眼前這位仁兄,竟同張書記一道鑽過桌子。不過這麼吹牛的一般是那種沒有見過世麵的人,他們隻是偶然有機會同張書記玩過一次撲克,級別也不可能很高。像雷書記、陳縣長這個級別的幹部,政治覺悟一般很高,懂得自覺保守領導的生活秘密,不該說的堅決不說,不該知道的堅決不知道,當然不會在外麵張揚張兆林玩撲克鑽桌子的事。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怕就怕被極少數人用作把柄,借題發揮,以訛傳訛,三人成虎,讓領導被動。所以還是謹慎點好。這也並不是小題大作哪,外麵已經有人講怪話了,說什麼:嘟嘟一聲喇叭響,幾個幹部來下鄉;帶來一副破麻將,一夜打到大天亮。如果讓人知道張書記也喜歡玩撲克之類,會產生怎樣的影響?人家隻要隨便聯想一下,問題就出來了。所以雷書記他們同張兆林玩撲克,玩了就玩了,同沒玩過一樣。
今晚張兆林的手氣很好,同小孟倆一直是贏家。雷、陳二位總在茶幾下鑽。雷書記身子胖,鑽起來很是吃力。小孟玩笑道,兩位父母官真是愛民如子,將地板弄得幹幹淨淨。明早服務小姐省得打掃衛生了。張兆林也笑了,說二位鑽得我都不好意思了。這樣吧,下一盤起,你們輸了就向我們敬個禮算了,表示向我們學習。雷書記不依,說你這是手氣好。不要給自己留後路了,下一盤你們鑽。張兆林說,又不謙虛,技術差就是技術差嘛。陳縣長卻借此話題說,憑張書記打牌的手氣,今後隻怕要當黨和國家領導人哩。張兆林佯作溫色,說我張兆林當地委書記靠的就是手氣?靠的是組織的信任,群眾的擁護,同誌們的支持嘛。陳縣長明知張兆林並沒有生氣,臉上仍不好意思,忙說那當然,那當然。張兆林說,就憑你這句話就該鑽一圓桌子。說罷,將最後四張拖拖拉拉摔了下來,一舉定了勝負,將對手打了個精光。雷、陳二人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又鑽了一回。
陳縣長說的是奉承領導的玩笑話,小孟對張兆林卻真的是這麼看的。他跟隨張兆林車前馬後兩年多了,這位年輕領導的才能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幾乎相信,張兆林完全可能成為優秀的政治家。如果不是學曆原因,他也許真的有機會爬上最高權力層。畢竟時代不同了,不可能再有陳永貴式的副總理。作為最高層次的領導人,應該畢業於國內一流大學,在國際上才有說服力。張兆林隻是內地一所專科大學出身,實在可惜。但他深信張兆林的官階決不會隻是個地委書記。地物業公司的唐總經理人稱唐半仙,有臉麵的人都喜歡請他看手相,他往往玄玄乎乎地說得別人連聲唱喏。唐半仙同張兆林私交不錯,卻一直不敢看他的手相。有回氣氛合適,唐半仙才扳開張兆林的左手。看完之後,隻嘖嘖一聲,神秘兮兮地說了句天機不可泄露。張兆林便收回手掌,會心而笑,說姑妄言之,姑妄聽之。小孟在場,如聞禪偈,心旌肅然。自此,張兆林在小孟心目中越發神人似的。張兆林的一舉一動在他看來都體現著卓越的領導藝術。任何一件事,隻要玩成了藝術,就妙不可言,意趣無窮。毛澤東同誌說過,當領導就是用幹部,出主意。這是對領導工作的精辟概括。張兆林對此似乎體會很深。他隻要地區沒有會開,基本上在縣市跑,同基層領導泡在一起,深得人心。不過現在領導也難當,你說你是深入基層,有的人就不這麼看。早就有順口溜說,領導下鄉桑塔納,隔著玻璃看莊稼,吃的都是四腳爬,摟的一色十七八。這順口溜已流傳好長時間了,這幾年革命形勢迅猛發展,桑塔納已開始淪為老土,不再是領導幹部的象征。張兆林聽到這些話時間有些滯後,偏巧他坐的仍是桑塔納,很不高興。感歎道,古時賢明之君派人采詩鄉野,以聞民聲,藉以資政。現在情況變了,這些順口溜都是些別有用心的人胡亂湊的怪話,根本不代表民眾呼聲。有現代交通工具不用,難道非要走路不成?起碼也不合乎效率原則嘛。到下麵吃吃喝喝出入舞廳的幹部的確有,但畢竟是少數。而且這也是廉政製度不允許的嘛!張兆林不在乎這些怪話,依然有空就下來。這次地委會剛開過,他在機關才呆了一天,又帶著小孟下來了。
雷書記鑽了桌子,到衛生間洗了手出來,說,暫停暫停,提提精神吧。說罷就要了服務台電話。不到一分鍾,服務小姐端進幾個冷盤菜來。雷書記從自己提包裏取出兩瓶茅台。也不講究,就用茶杯斟了酒,四人喝了起來。張兆林常說,當領導的,貴就貴在以誠待人。縣市和部門領導服就服他這一點。他們感覺。張兆林既威嚴,又平易;既清正廉潔,又通達人情。他在基層就餐,從來不準上白酒,上點飲料可以,大家隨意;菜也不準弄多,不夠再加可以,總得有菜下飯。但酒是人喝的,當領導就不可以喝酒?沒有這個王法嘛!隻是得講個原則。孟維周知道,論酒量,張兆林堪稱海量。但他在外麵公開場合輕易不喝酒,在家則自斟自飲,喝得節製。地區若來了貴賓,非應酬不可的,他也會熱情幹幾杯。若有必要,他就大手一揮,舍命陪君子!記得前年省工商銀行胡行長來地區,當時的地委書記陶凡同誌為主招待,張兆林作陪。席間,陶凡說地區資金太緊張了,再怎麼胡行長也要支持支持,都是老朋友了。那胡行長是一個酒仙,酒酣耳熱之後,他將張兆林的鍕,張兆林同他對喝,幹一杯,他胡某人支援三百萬。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胡行長量張兆林一杯也難以下肚。不料張兆卻像北京老戲迷喝彩一般,大喊一聲好。待要幹杯,張兆林又玩笑道,我們這裏有基層幹部喝酒講怪話,說一顆紅心向太陽,我把腸胃交給黨。我批評過這事。而我自己今天要生的偉大,死的光榮了。為人民利益而死,死得其所啊!在座的都樂了。連幹到五杯時,張兆林說胡行長你自己記賬,一千五百萬了,說話算數啊!胡行長點頭,當然當然,鍕中無戲言。到十五杯時,胡行長委身下去,抱了桌子腳。張兆林卻不顯醉態,忙招呼人將胡行長扶回房間休息,自己卻拍著胡行長肩膀,說記住啊,四千五百萬啦!胡行長拚命想睜開眼睛,卻怎麼也睜不開,隻語無倫次地嚷道,君子言出,駟馬駟馬追啊。次日酒醒,胡行長連呼上當,但說話還是要兌現的。最後一商量,胡行長說昨晚場麵混亂,你張書記那十五杯酒,喝也喝了點,灑也灑了點。打個折扣吧,在昨天正式研究的基礎上再加三千五百萬。想不到你張書記量如東海啊!事後大家估計,那次張兆林至少喝了兩斤白酒。不過張兆林在基層就餐嚴守廉政紀律,堅持滴酒不沾。晚上玩了撲克之後消夜,倒是可以喝點酒。但有個講究,酒不能是公家的,菜要簡單,也不上餐廳,就在房間裏喝。盂維周剛剛跟張兆林跑時,車上常帶有幾瓶茅台或五糧液。晚上玩到一定時候,張兆林就說消夜消夜,我請客。吩咐孟維周買來幾包糕點作下酒菜。陪客的兩位一把手當然不好意思。張兆林一身豪氣,說這有什麼?下次你們請客不得了?不過這酒是要你們自己從家裏提來的,不能問賓館要。要不然,有人告我張兆林到下麵吃吃喝喝,我是不認賬的啊!這樣玩了撲克之後喝點酒消夜成了規矩。通常是張兆林同孟維周包幹一瓶,陪客兩位包幹一瓶。也不用孟維周再去買糕點,會有人送來幾碟清淡可口的下酒菜。去年有次來如南縣,晚上玩了一陣撲克,雷子建拿出兩瓶汾酒來。張兆林一見,打趣道,怎麼?你就拿這種酒打發我?好酒留著自己喝是不是?雷子建很不好意思,說我就這個水平了,看陳縣長如何。陳明浩馬上解圍,說稍等稍等,我回家清倉查庫。張兆林揮揮手說,將就點算了。這將就二字更讓人過意不去,陳明浩硬是跑回家取了兩瓶茅台來。其實大家都知道張兆林隻喝茅台和五糧液的,但雷子建碰巧手中無貨,想用汾酒湊合一下試試。不料張書記這麼隨便,真讓他感動。雷子建本來就是個黑臉,嗓門又大,很隨便的人戲稱他雷公。酒到半酣,臉如赤炭,越發雷公了。他粗聲大氣地發著感慨。你張書記這個人就是實在,直爽、不來假動作,我們當下級的實在服您。陳明浩跟著說,是啊是啊,您同我們在感情上沒有距離,隻有很隨便的朋友間才開口要酒喝哪!張兆林舉了舉酒杯,說拿什麼架子呢?上下級隻是個分工。組織上若是現在宣布你們哪位來當地委書記,我張兆林馬上聽你們的。兩位忙擺手不迭,表示不敢不敢。
今晚雷子建的話也很多,最後扯到了群眾告狀的事上來。雷子建有點激動,坐不住了,蹲到了椅子上,說:明浩同誌在這裏,我們縣委、政府領導一天到晚辛辛苦苦,可有人還告這告那的。這個縣有告狀的歪風。張兆林按了按手,說,好了好了,喝酒喝酒,我晚上不辦公。不過說到這話,我有個觀點,有人告狀的領導不一定是好領導,沒有人告狀的領導絕對不是好領導。地委是信任你們的,我張兆林是信任你們的。好了好了,不談公事了。
瓶子酒盡,陳明浩叫了服務台電話。馬上來人收拾了。張兆林說,連續作戰怎麼樣?雷子建說,太晚了,你還是休息吧!下來也辛苦的。於是握手道了晚安。
小孟堅持要送兩位大人下樓來。雷、陳二人同小孟客氣一番,就並肩走在前麵。兩人腋下夾著公文包,邊走邊商量工作上的事,看上去很像剛散會的樣子。到了樓下廳外,兩人回頭同小孟握別。小孟目送他倆上了小車才轉身上樓。
馬師傅早已鼾聲如雷。小孟去洗漱間刷牙漱口,洗了個澡。梳頭發的時候,注意打量了自己,發現自己容光煥發,氣宇軒昂。***茅台真是好東西,喝過之後覺得自己還像個人。走出洗漱間,見馬師傅睡眼惺忪地要來解手。馬師傅揉著眼睛問,這麼忙,搞到這個時候?小孟嘴也不張,隻用鼻子唔了一聲,就躺到床上去了。他不張嘴,是免得噴出酒氣。馬師傅見他這麼嚴肅,以為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就不便多問了。
三
小孟最初覺得張兆林這一路反複講團結和實幹問題,實在是老生常談,了無新意。但細細一咀嚼,發現這是張兆林安撫人心的一次巡視。闡述團結問題時,張兆林重點講的是要尊重老同誌,要穩定班子。這其實是講給遠在地委機關的老書記陶凡同誌聽的。張兆林的講話自然會有人傳到陶凡耳朵裏去的。陶凡主持地委工作多年,現在縣市和部門基本上是原班人馬,張兆林不能不重視這一點。他必須處理好同陶凡的關係,不能讓人看出一絲破綻,不然下麵會人心惶惶的。同誌們都擔心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張兆林這一著果然有效。因為這些人雖說是陶凡的班底,但張兆林原來是管幹部的副書記,在各路諸侯身上的感情投資也不少。如今,他是一把手了,隻要他稍稍表示一下姿態,那些頭頭腦腦誰不樂意歸屬在他的麾下呢?都變聰明了!說到實幹,免不了那幾句“看實情、講實話、辦實事、求實效”的熟語,小孟悟不出其中有什麼奧妙。
可還是有人認真領會了張兆林關於實幹的精神。地區農業局局長朱來琪同誌撰寫了一個調查報告,說地區這幾年來反複宣傳庭院經濟的經驗,不符合實幹精神。原來,這個地區偏僻落後,工業在全省沒有位置。山多田少,糧食不能自給,農業也算不上強項。一個地方工作沒有位置,領導自然也很難有位置。陶凡每次上省裏開會,見兄弟地市發言有聲有色,自己總覺臉上無光。後來在農業方麵尋求突破,終於總結出了一條千家萬戶大辦庭院經濟奔小康的好經驗,受到省裏肯定。於是,省裏有關會議要地區發言,講庭院經濟吧;新聞單位來組稿,宣傳庭院經濟吧;外地來賓參觀考察,介紹庭院經濟吧。地委機關有一幫很不錯的筆杆子,寫得一手錦繡文章,對庭院經濟的理論和實踐作了全麵探索研究,弄得很有水平,光文章集子就出了三本。這個地區在全省版圖上麵醒目起來。可是最近,朱來琪對庭院經濟發難,先是在一邊講怪話,後來幹脆寫了篇調查報告呈給張兆林一份,給地區日報社一份。他認為庭院經濟名不副實,不就是農民屋前屋後栽幾棵果樹,家裏養幾頭豬,喂幾隻雞?這是中國農民沿襲了千百年的生產習慣。不能靠寫文章寫出成績來,此風不可漲!報社同誌覺得此事重大,不敢擅自見報,將文章也送給張兆林。凡下麵呈送給張兆林的文字材料,自然是小孟先過手。小盂看了朱局長的文章,覺得很有說服力。的確,正如朱局長寫到的,總結得天花亂墜的庭院經濟,無論是生產規模,還是生產方式,都沒有發生根本變化,無經驗可言。不糾正這類問題,將助長下麵工作上華而不實,害莫大焉!朱局長是位五十多歲的老知識分子,水果專家,孟維周向來敬佩他。堅持真理,直言不諱,這是中國知識分子的稟性啊!
張兆林看了朱來琪的文章,心裏起了火。老朱講的不無道理,但他意圖何在,張兆林朗朗明白。這老朱還不是想在林業局局長陳清鏡身上弄手腳?陳清鏡原來是農業局副局長,是老朱的下手,分管農村多種經營。庭院經濟就是老陳那時候最先總結提倡的,得到當時地委書記陶凡的支持。庭院經濟很快名聲遠播,老陳當然受到特別器重。老朱是一把手,自然不舒服。兩人的關係便緊張起來。老朱總認為庭院經濟是吹出來的,又看不慣老陳,便老盯著別人,專記人家的小賬。他跑到張兆林那裏反映過幾次。張兆林說,老陳的事我們會考慮的。陶書記同我通過氣,我們有個意見。老朱暗自得意,以為自己這回把陳清鏡搞倒了。過了不久,老陳被調到林業局當一把手去了。林業局那把交椅比農業局好多了。老朱想不到張兆林講的什麼意見,就是這麼個意見,有種受騙的感覺,又來找張兆林。這回張兆林很嚴肅地講了幾句,說:老同誌了,不要用個人情緒來評價幹部,也不要在別人小節問題上做文章,更不能對組織上的決定說三道四!老朱弄得很沒有臉麵,不再找領導反映了,隻在一邊講些風涼話。張兆林也不是瞎子,庭院經濟到底怎樣他心裏自然清楚,但當時他是陶凡的副手,叫他怎麼說?現在自己是一把手了,仍要借這頂帽子戴一戴,又能怎麼說?再說老朱的動機是很不純粹的。
老朱在這篇文章的開頭寫道:最近,地委書記張兆林同誌一再強調要提倡實幹作風。張兆林對這一句話非常感冒,心想這老朱審時度勢的功夫也太差了,他也許以為我說實幹是針對前任浮誇來的。這簡直把我張兆林當小孩看了。張兆林前段在下麵反複講團結和實幹,始終不忘在前麵加上“繼續”、“進一步”、“更加”之類的話,就是怕別人聽偏了,以為他否定前任。必須充分肯定過去一段全區各級幹部都是團結實幹的,他張兆林才能站得住腳。此事不可小視啊!就像當年毛澤東批評“四人幫”一樣,他老朱打鬼,要借我張兆林當鍾馗呀!如果聽之任之,縱容他老朱泄了私憤事小,我張兆林失去一批老同誌和基層幹部,那事就大了。於是,他準備寫一道嚴厲的批示,並轉有關領導一閱。當然,老朱談的是工作,他的批示也隻能針對工作。至於老朱同老陳間磕磕絆絆的事,他隻當不知道。想清楚之後,批示道:
閱。①歡迎大家進行工作研究,各級領導要帶頭。這一點朱來琪同誌是做得很好的;②庭院經濟的成績要充分肯定,其經驗要發揚光大。對過去的工作采取虛無主義態度不叫做實事求是,更不叫實幹;③庭院經濟是農民群眾生產經營經驗的總結,這是符合曆史唯物主義的。據此來否定庭院經濟,則是思想方法的錯誤;④目前有一種傾向(不僅對庭院經濟),隻看到困難和問題,看不到成績或者否定成績,這對改革和發展是極其有害的。這一點,務必引起各級領導高度重視。請地委、行署各負責同誌一問,並呈陶凡同誌閱示。
張兆林將批件給了小孟,叫他送秘書科轉呈其他領導。小孟接過批件,聽見張兆林不經意地說了句書生之見,迂腐之論。小孟聽不出這話是對誰來的,不便多言。秘書科在一樓,小孟一邊走一邊看了張兆林的批示,腦子一下懵了。他想不到朱局長一番耿耿直言到張兆林這裏會是這麼個反應。也許自己的認識水平太低了?
老朱的調查報告在各位領導那裏旅行一圈之後,又回到了張兆林的桌子上。大家批的大多是同意張兆林同誌意見之類的話。張兆林最關心的是陶凡的反應。陶凡卻隻在自己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落了個日期。張兆林的目光在那個不太規則的橢圓上定了片刻,琢磨不了陶凡的心思。
分管農業的副專員批了個具體意見,建議在適當時候召開一次發展庭院經濟經驗交流會,進一步推動這一工作。張兆林正有此意,便批示:同意開個會,請農委做好有關籌備工作。
四
這天馬師傅從哥們兒那裏得知回號車的劉師傅在活動,想來取代他的位置。這可不是個好事。他原來進地委辦,靠的是當時在地農行當副行長的姐夫同張兆林的關係。但這種關係畢竟是下級同上級的關係,況且現在姐夫又調到外地去了。當初安排你進地委辦,已經是給麵子了,還能指望人家長期關照你?人情有時同鈔票一樣,多大的人情隻能辦多大的事,而且支出了就沒有了。誰知道那劉師傅有什麼背景呢?還真讓人擔心。李秘書長他摸不著深淺,誰知道他同劉師傅關係如何?自己找張書記嗎?實在不妥。沒有別的辦法,想來想去還隻有求小孟幫忙。他後悔自己原先不該對小盂那種態度。不知小孟是大度還是沒有察覺到,那小夥兒好像並不在意自己的不恭。
那天,也是在縣裏出差。馬師傅找了個機會同小孟說,孟科長,我覺得我倆在一起共事很和諧哩!
馬師傅已好長時間不發牢騷了,而且開始喊盂科長。
小孟說,是啊是啊,我也是這個感覺。
馬師傅說,人還是要多讀點書。張書記水平高,你同他說得來。我就不行,大老粗,你們談的有些東西,我聽了雲裏霧裏。
小孟聽到這些,便明白馬師傅一定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說了。他客氣道,哪裏哪裏,張書記的水平才叫水平,我當他的秘書,隻要不誤事就了不起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呀!
馬師傅欽佩道,你看你看,你這什麼功呀過呀,我就講不來。同樣一個意思,有水平的講出來,味道就不同了。
小孟不想再聽他兜圈子,就啟發道,我就喜歡你的開朗直爽,有什麼講什麼。同你一道共事,也是福氣啊!
馬師傅捉摸著小孟的表情,說張書記我很敬佩,跟著這樣的領導,辛苦一點也值得。隻要張書記不嫌棄,又同你孟科長搭檔,再累也沒什麼。我們做工的,又不求當官,圖什麼?就圖別人看得起!
小孟終於明白馬師傅的用意了。劉師傅意欲取代馬師傅的事,小孟清楚。李秘書長都有些鬆口了,但張書記不同意。他說都是地委辦的工作人員,誰都不錯,換來換去沒有必要。弄不好還會引起外麵的不必要猜測。這事早已定下來了,不知馬師傅是否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小孟決計借機行事,在這事上做些文章。他見馬師傅仍在打迂回,便試探道,你這個崗位最忙,責任又大,看起來簡單,卻也不是誰想幹就可以幹得了的。要真正按要求幹好,也是要花功夫的,辛苦呀!但盯著這個崗位的人還是有的。有些人動機不純,以為跟著書記跑就可以撈到好處!
馬師傅心想,盂科長分明也知道這事了,隻是不便說穿,在暗示自己。已經挑到這一步了。他索性直接問小孟是不是有人在做我的手腳?
小孟笑了笑說,你自己其實都清楚了,何必瞞著我?
馬師傅便將從別人那裏聽到的話說了一遍。小孟一聽,證實了自己的猜測,馬師傅聽到的真的是過時消息。小孟的算盤是:馬師傅如果不知道事情早已定下來了,他就說去做做工作;如果馬師傅知道已平安無事了,他就說他同張書記講過這事。不管怎麼說,都要是一種輕描淡寫的表情。這會兒他心裏有了底,更加賣起關子來。馬師傅,這事我本來不應同你本人講的,這是違背原則的。不過反正你自己也知道了。詳細情況我不講,你聽見了怎麼個情況就算怎麼個情況。我建議你自己也不要去打聽,也不要去活動,那樣反而不好。我可以做做工作,相信不會隨便動你的。
馬師傅立即表示感謝了。
過了幾天,馬師傅問小孟,事情怎麼樣了?小孟很神秘地說,最後還沒有定下來。李秘書長有意思讓劉師傅來,不過你莫急,最後還得張書記定。你千萬別去找李秘書長,他的脾氣你知道,弄不好問題更複雜了。我今天就同張書記說說。
馬師傅當天夜裏心急如焚,幾次想爬起來跑到小孟的單身宿舍去問消息,還是忍住了。太急性了麵子上不好過。說到底不就是給地委書記開個車嗎?什麼大不了的?講出去是個笑話。可這對他的確太重要。
第二天一早,馬師傅的小車照例開到小孟那棟單身樓下,一長兩短地按著喇叭。比平時早了五分鍾。從張兆林當一把手以後不久,馬師傅都是這樣,每天早晨七點四十準時來接小孟,再同小孟一道去接張書記。一般趕到張書記家裏是七點五十。小孟接過張書記的包,向張書記夫人道聲舒姨再見。張書記第一次接受這種服務時沒說什麼,小孟小馬就這麼堅持下來了。今天小車到小孟樓下時,小孟還在喝稀飯。小孟把頭伸出窗戶,示意等一下。
小孟一上車,馬師傅就想問,卻止住了。小孟有意慢條斯理,等了片刻,說,我同張書記說了,沒問題。馬師傅立即鬆了口氣,連說謝謝。小孟卻又說,不過今天上午最後定,張書記要同李秘書長通一下氣。你放心,張書記定了,通氣隻是過套。馬師傅相信這話,心裏卻仍是忐忑。
中午送張書記回家後,小孟在車上同馬師傅說,現在最後定下來了。馬師傅滿心歡喜,不知怎麼道謝才好,不停地說是嗎是嗎?
不過我要告訴你,小孟說,你不要有任何流露,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就當沒有發生這回事。我也隻當不知道這回事。這牽涉到領導意見分歧問題,說開了會惹麻煩的,尤其對你不利。
那當然,那當然。馬師傅感激不盡,一定要孟維周上他家吃中飯,喝幾杯。小孟反正是單身,吃食堂,也就不怎麼推辭了。馬師傅愛人小荷手腳麻利,飛快地弄好四菜一湯。小孟說,中午中午,簡單點簡單點,就喝幾杯啤酒吧。馬師傅說,是簡單,是簡單,四菜一湯,廉政建設的標準。
馬師傅幾乎是每喝一口酒,都要說一聲謝謝孟科長,感謝話成了他的下酒菜。小荷也是個裏手人,不停地奉承小孟。年輕有為,前途遠大。過幾年下縣鍍金,再上來不又是地委領導?到時候我們小馬就給你開車算了,還要你關照哩。
小孟道,不說這個,不說這個。我小孟何德何能?我與馬師傅是好搭檔,一起為張書記服務,就要盡好職責,處處為領導著想,處處維護領導形象。就說這回的事,馬師傅特別要注意同劉師傅處理好關係。你就隻作不知道這件事嘛。這牽涉到張書記同老陶書記的關係,不可大意。
馬師傅很恭謹地聽著,連聲稱是。他已從內心把小孟當作自己的領導了。自此,馬師傅對孟維周敬服有加,言聽計從。對李秘書長卻心裏有了一本賬,隻是奈何不得他是頂頭上司。
一樁本來就不存在的事,竟這樣被孟維周演繹得一波三折,驚心動魄,讓馬師傅惶恐了好幾日。事情看去越是周折曲拐,越說明孟維周做的工作難度大,馬師傅便越心懷感激。
這件事多年以後都讓孟維周暗自得意。這讓他發現自己搞政治原來天賦不淺。
五
盂維周和馬態隨張兆林到省裏開會。孟馬二人同住一個房間。有天晚上,馬師傅實在忍不住了,對孟維周說,孟科長你向張書記參謀一下,換一個車才行。不買新的,就換1號車也可以。其他城市的書記誰不是皇冠三點零以了百平?這也是領導形象啊。
孟維周看得出,這馬傑現在發現自己的位置牢固了,就開始弄耍1號車劉師傅了。如今這人啊,你今天推我一掌,我明天就踢你一腳。但他不想點破這一層。憑心而論,孟維周也希望張書記有個好車,莫說車感舒不舒服,在外人麵前臉上也光彩些。現在狗眼看人低的人多哩。外地市那些司機們,老是在自己和馬傑麵前調侃,說張書記是著名愛國人士,坐愛國車。但他猜想張書記暫時不會同意買新車的。當上地委書記不到一年,馬上急著買新車,這不是張書記的作風。孟維周便說,張書記同我扯到過這事,買車換車他都不主張。孟維周有意用了一個“扯”字,把張書記同他很隨便很親密的意思表現得淋漓盡致。春秋筆法,微言大義。今天盂維周有一種演說的欲望,既然打開了話題,就索性口若懸河了。
馬師傅,這些事情是要領導自己做主的,我們不要瞎操心,不然會幫倒忙的,影響領導形象。領導形象太重要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當然美國例外。克林頓一邊有人控告他性騷擾、逃兵役、吸毒,他一邊仍當著總統。中國就不同,群眾的眼睛雪亮的,他們對領導的要求很高。克林頓生在美國是他的造化,要是生在中國,憑他那德行,還想當總書記?癡心妄想,白日作夢!我的意思是說,不論哪裏的領導,形象很重要。說到精神,精神更重要。領導要有精神力量,群眾要有精神支柱。所以毛澤東同誌早就說過,人總是要有一點精神的。舉個例子吧,杜甫在安史之亂中飽受流離之苦,可他“每飯必思君恩”。我們現在要問,君對他何思之有?可他仍然對皇帝老子心懷感念。忠君就是他那個時候的精神支柱。清代袁枚作為後人,當然看得真切一些,寫詩說,“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裏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這裏批判地指出,隻因為皇上沉溺享樂,荒於朝政,才導致安史之亂,使千萬百姓像石壕村那對夫妻一樣生死別離。這就是精神,是的,精神。精神很重要。
孟維周眼看自己的演說合不攏口子了,便裝著尿急的樣子,拋下一句沒頭沒腦的“精神”匆匆鑽進了衛生間。一邊小便一邊照著鏡子作鬼臉,覺得自己的胡說八道很可笑。並無尿意,半天才擠出幾滴,同剛才的演說差不多。唉,自己原來在大學演講是小有名氣的,現在退化了。跟著領導跑,通常隻需講是或好,沒有多少講話的機會。這是一種危機啊!
馬傑很佩服孟維周,人家一張口就古今中外。自己書讀少了,聽都聽不懂。
孟維周同馬傑的私人關係似乎越來越密切,像最好的朋友。孟維周卻一直沒有忘記姨父那句千萬不要與同事交朋友的教誨。不過他對姨父的理論有所發展。他認為同事之間朋友還是要交的,但要注意設防,不要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