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油燈盡枯(2 / 2)

那中年文士肅然道:“也罷,你摒棄雜慮,你老夫傳你內功心法。”

他頓了一頓,接著便將他這一門的內功口訣,和練氣行功之法,詳細地說了出來。這五絕書生所傳的內功心法,果然抱一個含元,特重一個“靜”字,他反複剖開,講的唯恐不祥,一直花了半日工夫,始才令蘭陵香全然領悟,無半點疑意,然後才命她依法修煉。

叵料她一摸著門道,循著內功心法練氣行功,頓時感到由壁上傳來的斧鉞開山之聲,自開始響起之後,再也不曾停歇,但那聲響甚為微細,隱隱約約,並不令人煩躁,可是當蘭陵香心神一靜之後,那聲響卻顯得特別巨大了,然而,當她以原有的內功之法,又絲毫不受那聲響的打擾。

約莫過了一日時光,蘭陵香依然無法摒絕那音響的困擾,當她移往丹室,或那間種植龍須寶竹的小室中時,那音響更響亮,此時,那中年文士也是愁眉不展,滿麵憂色。

蘭陵香迫於無奈,最後語帶央求的說道:“師父,弟子實在無法……”

那中年文士苦笑道:“老夫知道,本來,這心法練出三成火候,即可使蚊蠅之聲如雷鳴,初練之時,的確經不住雜音打擾。”

蘭陵香問道:“弟子就練原來的內功,師父另傳弟子武功招數,成麼?”

那中年文士搖頭道:“你那內功心法雖有大成,練至極致處,也休想將那斷門石揭起。”

蘭陵香秀眉緊蹙,問道:“以掌力將斷門石震碎,是否可行?”

中年文士道:“這洞中共有斷門石三塊,石質特硬,揭之不起,震其不碎。”說話中,突然緩緩起身走下了那個墨**,接道:“這墨玉座乃是武林至寶,你坐上去試試。”

蘭陵香入洞之後,尚是首次見他起身,不由歉然道:“這是師父的寶座,弟子怎能占據!”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老夫業已三十餘年未下此座,於今也該退位讓賢了。”說罷舉步向丹室走去。

蘭陵香怔了一怔,見他久不出來,隻得坐到墨**之上,重又試行練功。

這墨**端的妙用無窮,蘭陵香坐上不久,即感天君舒泰,靈明朗澈,那斧鑿伐壁之聲雖然聽來更為清晰,但卻不再搖撼心神,生離心奪舍之象了。

正是洞中無甲子,他這一坐,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起身之時,聽那斧鑿之聲,依舊聲聲不斷,不禁暗歎一聲,想道:若非竇千,便是林峰的主意,旁人決無如此的耐心。

她振衣站起,聽那丹室中尚無動靜,於是信步向左側的小室走去。

入室一看,那龍須寶竹之上,早又生出一根竹筍,較之自己上次吃的,似乎還要大,顯然,時間已不止三日。

她一見這根竹筍,頓時感到腹中饑餓,垂涎欲滴,但她並不將竹筍吃下,僅隻飲了幾口山泉,然後以玉缽盛了清泉,連同折下的竹筍,一起拿著往丹室走了過去。

那丹室的石門自開啟之後,即未再次逛過,蘭陵香躡足走了過去,探首向室內一望,哪知她不望猶可,一望之下,不禁驚詫欲絕,脫口叫了出來。

原來就這三四日的時光,那中年文士的滿頭青絲,業已轉為花白,頜下長須,更變得其白如銀,臉上皮膚鬆弛,皺紋隱現,看來至少是一個年屆六十的花甲老翁了。

這銀髯來人原是閉目跌坐在雲床之上,聞得蘭陵香的驚叫之聲,頓時雙目一張,嗬嗬輕笑一聲,舉手召喚道:“你為何吃驚?如今老夫是五絕老人了。”

蘭陵香細辯那語音神情,除了略顯蒼老外,依然神完氣足,儒雅從容,與以前無甚差別,於是舉步走了過去,惶聲道:“師父,您老人家原來是化妝易容……”她講了一半,突然感到那是不大可能的事,因而櫻唇一抿,倏然住口不語。

那五絕老人目光閃動,向她手中的玉缽和龍須竹筍望了一眼,藹然笑道:“老夫不似你這孩子,善以機詐對人。”他拂了拂頜下的銀髯,接道:“早曾對你講過,老夫已是油盡燈枯的人,靠著那墨**,和你手中這龍須竹筍的神效。苟延殘喘,勉強到今日,再晚幾天進來,你看到的就是一具死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