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剛剛睜開眼睛,聞聲之下,不禁齊齊皆聳然動容,那金陽道長乃是武當派的第一高手,身負玄門絕學“太清真氣”,喝問聲入耳,立即辨出是蘭陵香的聲音,而且聽那語聲清越,仿佛中間根本沒有石壁阻隔似得。
金陽道長修眉連軒,飄身到了近處,地上之人,也都紛紛振衣而起。
毒魔久未講話,這時陡然脫口問道:“蘭陵香,你在何處講話?”
蘭陵香以五絕老人所傳的坐息之法,潛心練了幾個時辰的內功,體內寒氣一散,耳目突然變得靈敏異常,而且身軀虛浮,似欲離地飄起。
那金陽道長人未入洞,她心頭已起驚兆,因她懸念翔兒的安危,疑心是無名老叟入了洞內,故而衝口喝問一聲,此時聽毒魔問自己在何處發話,不禁微微一怔。
忽聽天明大師藹然道:“是武當派的金陽道長,孩子你無恙麼?”
蘭陵香聽他念念不忘自己的安危,語聲之中,充滿了慈祥關切之意,芳心之內,不由生出一股歉疚之感,期期說道:“香兒無恙,師父請在外麵施為,隻聽香兒出聲,立時將斷門石扶起。”
天明大師愕然少頃,轉身向金陽道長說道:“煩勞道兄相助一臂之力。”接著又朝鬼佬與獨孤將頭一點,道:“兩位也有勞一番吧。”
金陽道長和鬼佬、獨孤二人默然無語,四人同時走到斷門石前,身形微蹲,八隻手掌,同時貼至斷門石的底部,默運神功,透石而入。
蘭陵香早已一躍而起,朝著丹室灑淚一拜,然後略整衣衫,藏好玉篋,立至斷門石後,雙掌遞了上去。
她功貫雙掌力透指尖,口中喃喃念了幾句言語,倏地沉聲喝道:“起!”
室外四人,早已弓開弦滿,問之下,頓時腰肢齊挺,內力並進,將那斷門石猛然向上一舉。
但聽“吱呀”一聲,那重達萬斤的斷門石,在內外兩股龐大無比的內力夾扶下,霍地向上升起露出三四尺高的空隙。
天明大師等力道尚未使盡,倏地一股威風,由脅下疾掠而過,同時掌上一熱,那斷門石猛然朝下墜去。
隻聽轟然一聲,斷門石重又垂落,天明大師等人驚悸猶存,不覺本能地轉麵望去。
但見蘭陵香長發披肩,身穿一襲又寬又大的白羅儒衫,默然不響地立在甬道之內,那儒衫顯然是男子之物,因為過於長大,乃以一根絲帶,將儒衫向上提起,係住腰肢,那模樣瞧來既是灑脫,又是詭異,令人眉頭直蹙,卻又不能發笑。
然而,最令這一幹絕世高手凜然心驚,惴惴不安著,卻是她那瑩瑩生光的玉麵之上,那兩點亮若寒星的眼睛,她那雙眼梭光芒襲人,令人不敢迫視,略一凝視,頓時生出芒刺在背之感。
鬼佬和獨孤口齒啟動,然而兩人話到唇邊,倏又忍住。
在場之人俱是當代武林的一時人選,有的是武學宗師,有的是一派掌門,有的是威震江湖數十年的蓋世魔頭,這幹人無一不是目光如炬,一眼之下,便瞧出蘭陵香已獲奇遇,有了一身不可思議的功力,就連神誌已失的竇千亦能感覺出來,因而目幻奇光,似驚似喜。
天明大師與她“斷崖穀”麵後,相離已久,這時瞧她雖然容貌如花,猶似往昔,神情之間,卻流露出長時期風霜侵蝕之後,那種堅挺,自信,成熟,以及一種令人望而卻步的肅煞之氣,再看她雙眉之間,那三道紫紋業已由顯而隱,但卻栩栩欲活,不時在晶瑩如玉的皮肉下跳動,一時之間,不禁百感交集,怔在當地,不知如何開口才是。倏地,蘭陵香移步上前,向天明大師盈盈一拜。
天明大師雖然久在佛門,定力深湛,此時亦不禁慈懷激動,不能克自。
老禪師見她一言不發,不由微微一愕,道:“香兒,你怨恨師父麼?”
蘭陵香搖了搖頭,默然不語。天明大師浩歎一聲,道:“或許老衲打錯了主意,唉!如果淩嘯天身死之後,老衲將你帶在身畔……”
蘭陵香未待他將話講完,重又頜首一搖。
天明大師道:“老衲也未善盡為師之責。”說著微微一歎,接著說道:“你那孩子尚在高嶙手中,咱們快點趕去,設法營救。”
蘭陵香歉然望他一眼,平靜的說道:“一切自有天意,弟子並不急。”說罷麵龐一轉,向竇千望了一眼。
竇千靜立一旁,目光緊隨蘭陵香身上,瞧她望向自己,頓時雙目一亮,露出一片驚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