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穿戴整齊的拓跋衍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看著她,許久許久,他緩緩伸出手想要撫上她的臉,可手上閃著寒光的玄鐵指環卻令他不由一頓,終是又緩緩放下。
他最後看了一眼依舊在沉睡的人兒,深邃無底的俊眸有無數光緒掠過,終於起身離開。
外麵的天空混沌沉寂,可天邊的那抹朝陽卻有了破雲而出之勢……
天漸漸大亮,睡夢中的人兒長睫微顫,緩緩睜開了眼。似是想到什麼,她忙起身四處張望,卻並未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這才驚覺睡過了時辰!
正當她慌忙的起身欲喚宮人來梳洗時,突然發現自己的枕邊竟有一枚精致的鷹形令牌。她遲疑的拿起,卻是越看越驚,冰涼的觸感撩起她心底一片複雜。
這枚鷹令是可以調遣鎮守京都的三萬禁軍。而這三萬禁軍中有四千人是當初從南燕跟隨拓跋衍一路殺出來的兵馬,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身經百戰,經過嚴苛訓練的,對拓跋衍更是忠心耿耿,唯有看見這枚鷹令,這些人才會服從命令。
像這樣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無疑是拓跋衍手中殺敵最鋒利的利刃!本以為這次出征,拓跋衍會將這四千人抽走,換其他軍隊補上,可誰知,他卻將這枚鷹令交到了她的手上。
腦中的思緒飛轉,有太多她無法想通也無法理清的疑慮。若是拓跋衍擔心他離京之後京都會起風波,所以才留給她這枚鷹令以防不測。可是又為何不光明正大的給她?而是用這種方式?
“傻孀兒……”
“我的孀兒果然是變笨了呢。……”
忽的,昨夜他的話驟然劃過腦海!
難道!……沐縭孀猛地捏緊那枚鷹令,素白的臉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可幽幽的美眸中卻暗露殺機!
這時,有宮女在殿外輕喚,沐縭孀往外瞟了一眼,將鷹令仔細收好才回了一聲。伺候梳洗的宮女聽見聲音,這才端著麵盆貫穿而入。
待沐縭孀梳洗完畢,便匆匆出了鳳鸞殿。可途中她卻突然毒發,凝萃不在身邊,而其他的宮人都隻以為是她的病更發嚴重了,不由分說就要去請禦醫,沐縭孀自然是不允,服下解藥又囑咐宮人們不準告訴皇帝,硬撐著往天威門走去。
天威門,六軍嚴陣以待。天光下,繡了飛龍的禦旗迎風飛揚,獵獵作響!一眼望去,黑壓壓的竟是望不到盡頭。此時的拓跋衍換上了一身紅黑相間的戰袍,他立於萬階之上,飛揚的長眉微蹙,俊魅的臉龐上肅然非常,強大的天子威嚴令人無聲折服。
王妙嫣在他的身後看著他,妝容精致的臉上皆是驕傲之色。當初的期盼如今都成為了現實,而她,也已經是身處高位的貴妃娘娘,此時此刻,這天下就在她的腳下!
可是下一刻,當看見遠處的沐縭孀朝這邊走來的時候,她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沐縭孀一襲做工精致的金絲滾邊拖地鳳服,金色的錦緞拖尾上用銀線和紅絲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領子上用上等的貂毛做點綴,呈扇形圍圈。
袖擺上的繁複花紋繡得華貴精致,胸前佩戴著隻屬於皇後的鳳紋玉佩。頭上梳了飛天髻,發簪依次簪上,襯著絕美的妝容,雍容華貴,端莊無比。
這個女人的出現,總是那麼萬丈光芒,總是那麼輕易的就把她的風頭蓋了過去!王妙嫣掩了眼中的陰鬱,見沐縭孀走近,她慢條斯理的請安,雖是笑著,可語氣卻是陰陽不定:“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來的可真是早呢。”
沐縭孀隻是淡淡瞟過她,並不回應她的暗諷。
“臣妾來晚了,沒有耽誤祭旗的時辰吧?”她向拓跋衍行禮,歉意的說道。
陽光下,她剛剛毒發過的臉更顯蒼白。拓跋衍不由抿了唇,伸手扶起她順勢牽住她異常冰冷的手:“不晚,時辰剛剛好。”
這一小小舉動落在王妙嫣眼中頓時令她冷了臉,再一看沐縭孀脖頸間若隱若現的吻痕,更是猛地攥緊了手裏的絲絹,骨節泛出森冷的白。
難怪皇上絲毫不予怪罪,敢情昨晚又是在鳳鸞殿過得夜!
隨著禮部官員報時的聲音響起,帝後齊齊走上祭台,長長的裙擺緩緩劃過玉階,明豔的陽光下,那裙擺上的鳳凰仿若活了一般似要振翅而飛。他們緩緩轉身,男子英武不凡,女子脫俗超塵,堪稱天作之合。
萬千士兵和百官們看得都癡了,心悅誠服的跪下:“皇上萬歲!皇後娘娘千歲!……”
這是對皇權執掌者的一種盲目崇拜,沒有任何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