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唯有天愛(1 / 1)

當我跪在冰涼的石階上,絲絲的寒氣從單薄的衣服透進我的肌膚,順著血再竄到我的指尖,再到我的心裏,冷到我的眼底,他們問我:“知錯不?”

我依然是倔強地搖頭,然後他們都說,狼養大的人是沒有心的,狼女的血是冷的,那年,我七歲了。已經是能記事的年紀。

“天愛還小,還不懂事,姥姥別罰她。”為我求情的總是那個做好人的姐姐吧,哦,或許我不該稱她為姐姐的,我這涼薄的人,我在狼堆裏長大的人,怎麼能稱這高貴的傅家大小姐做姐姐呢?

最威儀高貴的傅家姥姥啊,是你的不孝子造就了天家的遺憾,也是我的遺憾,可是卻必須讓我呆在涼城的傅家。

她必須的,傅家高貴聲譽不容別人說長道短,涼城的人皆都知天家有個私生女是在西北狼堆裏長大的,是傅承修在外麵找女人所生來的。

可真有意思來著,明明是眼中釘,卻得麵對,究竟是想懲罰誰來著。

“天愛,快跟姥姥認個錯,這秋霜冷的跪在這裏可是要生病的。”傅潤泛跑了過來輕輕地扯我的衣袖:“別跟姥姥較勁兒好嗎?姥姥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

“哼。”我抬頭,鼻子裏冷冷一哼。

“潤芝。”傅姥姥聲音甚是冷厲:“進去。”

“可是姥姥……。”

“我讓你進去,聽見了沒有。”聲音更大了幾分。

傅潤芝咬咬唇,小聲地囑咐我:“天愛,別惹姥姥生氣,於你沒有什麼好處的。”

同樣是一張冷厲的臉,可是看著我的時候,卻是滿臉的鄙夷和憎恨:“倒是把自個當成我傅家小姐了,你這個小賤人。”

我嗬嗬一笑:“我才不屑做什麼傅家小姐。”

“真是不要臉,跟你娘一樣,爛婊子。”

我嘖嘖稱讚:“傅老夫人好會罵人啊,表裏是雍容華貴,真惡心,怪不得老天爺懲罰,不爭氣的肚皮連帶著自個的女兒也生不出個兒子,傅家真是祖上有德,香火斷絕了。”

龍頭拐仗狠狠地朝我背上揮了過來,我聽到了自已骨頭響的聲音,痛得我都有些順不過氣來,可還是抓著拳頭看著她:“高貴的傅老夫人,我說錯了嗎?”

“你這個小賤人,小賤人,看我今天不把你這個小賤人打死。”她氣得顫抖了起來,發瘋一樣的用沉重的龍頭劈頭蓋臉地打著我。

很痛,痛中有一種快樂,也許就叫做解脫。

血從額角滑下,迷糊了我的眼,端坐在位子上是寂靜無聲的傅夫人,還有那給予我生命的爹爹吧,居然連看也不敢看我一眼,孬種。

血滴在石階上,豔若桃花,我手指碰到血,居然是帶著些許熱的,笑著倒在地上,我不怕。

傅老夫人的憎恨畢竟敵不過聲名來得重要,我還是活著的。

傅家叫來了大夫給我看傷,大夫有些驚訝地問:“這孩子骨頭都斷了幾根,這倒是摔得挺重的,下次可莫要再去爬樹了。”我就笑,好個理由啊。從樹上摔下來,摔得我個頭破血流骨頭斷裂,還周身烏青的。

傅潤芝偷偷來看我就直流淚,摸著我的手咬著唇低低地泣著。

我皺緊眉頭:“滾遠些。”聽了心煩。

她難過地說:“天愛,不要這樣子,姥姥她也不是有心要打你的。”

我笑,轉過頭看她,很天真地問:“那姐姐你會告訴大夫,是她打傷我的嗎?”

她一楞,低下頭一個字兒都不再說。

傅家人便是如此,虛偽到了骨子裏。

生死對於我來說,也沒有什麼,死與活,不過是二個不同的字而已,活著也沒有什麼可開心,可依戀的,如果我有時候會問我自已,為什麼我會活著呢?怎生的沒有死在狼嘴裏,也沒有讓我親娘掐死我,在每次傅老夫人的拐杖下都活著。

我沒良心,我是壞胚子,我是賤人養的,傅家的人都是這樣說的。我也不知道何為情,一直到了我十五歲那年,傅潤芝也是十五歲,我和她一個是年尾出生一個是年頭出生,她出落得亭亭玉立,將傅家的高貴美麗發揚得淋漓盡致,比傅夫人多了些氣度和笑容,比那惡毒的老太婆多了些溫和的味道,恰如那臨水的粉色芙蓉搖曳生資,引得無數公子傾其裙下,踩平傅家的門坎爭做上門女婿。

我是涼城的賤女人,打架,偷東西,吃喝賭,哪裏有人受欺負,滿城的人都會說,是傅天愛那個賤女人又在作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