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田子坊的那間酒吧裏找高欣的時候,她正在品酒:“張揚,你過來嚐嚐,00年的拉菲,這麼一杯要近一千。”
我擺手表示不用了。
她堅持說:“你以後做會所的話,學點品酒有好處。不懂也要裝懂。”
我說:“那裝誰不會啊,就晃晃杯子,聞一聞,再小口啜唄。你放心,沒吃過豬肉,那絕對見過豬跑。”
高欣說:“那你晃完杯子,知道什麼樣的酒是好酒麼?我和你說張揚,做一門學一門。要想忽悠別人,首先得腦子裏有點貨,這樣忽悠起來才能臉不紅心不跳。要是比別人懂,你想賣多少錢賣多少錢。”
接著高欣帶著我醒酒,倒酒的時候,我握著酒瓶,頓時覺得自己好像提了半輛□□在手上,手感很不一般。
酒學到一半,進來了個中年男人,穿著襯衫和毛衣,長相挺俊朗。他朝高欣看了一眼,走過來說:“我們談談。”
高欣低頭看了看杯中的酒:“談什麼?”
“談你開會所的事。”
高欣說:“沒的談。陸華我告訴你,這個會所我開定了。”
陸華看了看我,微微擰了眉尖,“沒說不讓你開。但是那塊地早就已經簽出去了,換個地方,嗯?我已經幫你看好了,‘星漢灣’是個挺高端的樓盤,正好你可以在旁邊開個會所。”
高欣不以為然地說:“我選的那塊地位置好,我不換。地都是你拿的,為你老婆解個約就那麼困難?”
陸華顯然有些不滿,礙於我在場不好發作:“高欣,你不是沒做過生意,合同是隨便就解約的麼?”
高欣點頭說:“我就是因為做過生意,才知道那個地方好。陸華,你直接說,讓不讓吧?”
陸華悶頭不說話。
我覺得有點尷尬:“高欣,你們慢慢談,我把這個酒拿到旁邊去慢慢琢磨。”
高欣說:“別走,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陸華。”
她再轉身對陸華說:“她是我朋友,張揚。”
我向陸華伸出友誼之手:“你好,那個久仰。高欣總和我說起你,說你倆怎麼從美國打到中國,從上海殺到北京,一統江湖,千秋萬代。”
陸華想了想說:“我們見過?”
高欣哼了一句:“陸華,你別看見漂亮小姑娘就用這句話行麼?”
陸華抬手扶了把額角,歎了口氣對高欣說:“我要和你單獨談談。”
之後這倆人打個包廂進行會談。大約過了半小時,陸華出來了,襯衫領口濕了大片,像是被人潑了酒。他皺著眉,有點氣惱地疾步離開了。
我再去看高欣的時候,她舒了口氣說:“來,我繼續教你。”
說完,她展了展眉心,把杯中的酒盡數喝完,我看見相當於那瓶半輛□□的紅酒已經見了底,真是有點心疼,要潑也要換個雪花啤酒什麼的潑啊。
高欣問我:“你和你家林佑現在關係怎麼樣?”
我頓了一會說:“我倆分手了。”
她表示這不意外,“為什麼呢?”
我抬頭想了挺久,也找不到一個主要的原因導致我和林佑的分手。可能是因為羅依然,可能是因為異地,可能是前些日子我倒了八輩子血黴心情太煩躁。我得承認在分手的時候是有所期待的,或者林佑說句什麼話,我可能就扛不住推翻了重來。
可是他一句話沒問。
高欣笑了:“張揚,你還記得那時候你特別堅決地和我說你能和林佑白頭到老麼?你們這樣的小兩口,愛的快,忘的也快。你相不相信,以後你沒準連他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我想向高欣解釋點什麼,和她說林佑他和我過去的生活一寸一寸骨肉相連,我連他高考各科的分數都記得一清兩楚。
可是我到底試圖以此來證明些什麼,我也不知道。
日子過得很慢。
這段時間我把菜燒得很好,順便摔了幾個碗。
有一回煮麵條,我左手提鍋沒提穩,連麵條帶鍋整個掉到地上,腳麵上燙壞了一大片。那天我感覺真的挺疼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心裏實在裝不下,隻能溢出來,流到哪疼哪。
後來我去參加了謝冉的簽名售書,她寫了一本《這些年我一塌糊塗》,很受廣大少女的青睞。
我從書架上拿下來翻了翻,裏麵有很多句子讓我折服,比如我從勒緊我的枷鎖中掙脫出來了;比如我仰望天空,黑暗使我振奮之類的。
一群讀者排了長隊等著謝冉,有個小姑娘特別崇拜地看著她:“藍姐姐,能不能和我合個照?”
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抬頭看見書店裏的橫幅上寫著:藍之姬簽名售書會,一半火焰一半海水,妖治與寧靜的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