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胃口極好,吃了很多,趙昀從早上闖過客房之後,見著我就笑,笑得跟彌勒佛似的,我反正臉皮厚,渾然無事。倒是蘇悅生不知道為什麼臉色又垮下來,一直陰沉沉的,東西也沒吃多少。
我以為他吃完就要去機場,誰知吃完飯之後,他說:“你跟我去機場。”
“啊?”
“反正你也沒事,我去南閱有點事,有些場合帶個女人去更方便,所以你陪我過去。”
誰說我沒事?我名下十來家夜總會,還有兩家KTV,光濯有蓮就有幾百號員工,吃喝拉撒睡,哪天大事小事不是好幾百件?不過蘇公子開口,我當然不能拒絕,我笑咪咪的說:“好呀,還沒有去過南閱,正好去玩玩。”
雖然是個女人,我出門也挺簡單的,關鍵是事出突然,我拎著包包就跟蘇悅生去機場了,等到了南閱入住酒店,他約了人談事,我就去街上買衣服和護膚品。
以前從來沒有跟蘇悅生一塊兒出過門,我自己也很少出門,做我們這行又不需要出差,天天晨昏顛倒,外頭的花花世界,哪比得上夜半的紙醉金迷?大白天無所事事在異地逛商場,覺得自己真像孤魂野鬼,醒錯了時辰似的。
南閱天氣酷熱,偌大的商場裏,冷氣十足。我選了幾套衣物,預備未來幾天換洗,又挑了幾樣日常用的護膚品,一時興起,還買了一條領帶,打算送給蘇悅生。
我從來沒有給蘇悅生買過東西,倒是我買東西有時候是他簽單,有時候他也送我禮物,大抵都是珠寶,每次我都很開心的收下來。我攢了好些不同大小的裸鑽,裝在黑絲絨袋子裏,搖一搖就沙沙作響。
陳規有次聽我這樣描述,忍不住說,那真是世上最奢侈的聲音。
曠世巨鑽,還不是碳。
晚上蘇悅生帶我去吃飯,我不知道請客的人是什麼身份,但對蘇悅生很客氣,對我更是客氣。蘇悅生也不替我介紹主人,亦不向在場的人介紹我。我反正一直眼觀鼻鼻觀心,老老實實吃著菜,一桌的男人,談來談去說的都是生意上的事,我好像透明人似的,大家都將我視而不見。
雖然是參鮑魚翅,作為一個透明人,吃的也甚是無味啊。
吃完飯主人便要請蘇悅生換個地方坐坐,蘇悅生不動聲色在桌布下掐了我一把,我立刻說:“悅生,我頭痛。”我其實從來沒有這樣叫過他,叫得我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但蘇悅生很配合,說:“那我們還是回酒店吧,你昨天還發燒呢。”
說起謊來真是不眨眼,昨天誰發燒啊?昨天明明是他發燒。
我們向主人告辭而去,在車上蘇悅生就鬆掉領帶,他一定也不喜歡應酬那些人,我不作聲挽著他的胳膊,依偎著他,司機從後視鏡裏偷看了我們一眼,蘇悅生在南閱有一家公司,司機和車都是公司的,我決心扮狐狸精就扮到底好了。
回酒店之後蘇悅生問我:“你怎麼知道我掐你是什麼意思?”
我笑咪咪的說:“要是這點眼力勁都沒有,我豈不是白跟了你十年?”
蘇悅生頓了一下,才說:“是啊,十年了。”
我一時興起問他:“我是不是比你的有些員工資曆更深啊?是不是你好多下屬都還沒有做到十年,我這個狐狸精卻有十年了?”
蘇悅生“哼”了一聲,說:“狐狸精?你有那麼大魅力麼?”
說實話我還是長得不差,要不是這張臉,估計蘇公子當年也不肯拉我一把。女人總是漂亮才能占便宜,聰明有學問那都是假的,男人永遠不會首先愛上你的心,他們最先愛上的,肯定是你的臉,這句話雖然傷人,但卻是大實話。
我順嘴跟他開玩笑:“沒那麼有魅力也十年啦,哪個女人比得上我,天仙你還不是三天就拋到了腦後。”
蘇悅生突然盯了我一眼,本來我們一直是在說笑,但他目光像刀子似的,狠狠的幾乎是剜了我一眼,把我嚇了一跳,我倒沒覺得自己話裏有什麼過分的地方,不過蘇悅生最近有些喜怒無常,我也不曉得他最近為什麼這樣易怒。我連忙轉移話題,說起下午在商場買東西,這裏離香港近,新款上得齊全,然後我把領帶拿出來,討他歡心:“給你買的,可是專櫃最貴的一條了,別嫌棄啊!”
蘇悅生沒什麼興趣,甚至都沒多看那條領帶一眼,就洗澡去了。留下我被擱在那裏,進退不得。不過我素來自己找台階下,隔著門大聲說:“你不喜歡這個花色,明天我拿去換一條吧,你白襯衣多,換條藍色的好配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