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儻駱道,南起漢中洋縣儻水河口,北至周至縣駱峪,全長約480裏,佛坪山裏蜿蜒的儻駱道是穿越秦嶺的諸條棧道之中最靠近秦嶺主峰太白山,路途以險峻著稱,沿途雖然要翻越太白山周圍的五、六座分水嶺,卻是僰道、褒斜道、文川道、子午道、金牛道、故道、陳倉道、連雲棧和米倉道等聯通巴蜀,關中和漢中最快捷的一條道路,可謂愈快則險,求捷則危。
這一路,先要翻越高約百丈的官嶺梁、西老君梁、秦嶺梁、財神嶺等七處山梁,長的要近四十裏,短的也要有十多裏,不僅如此,還有更加險峻高二百餘長的山梁三條,分別是老君嶺、財神嶺和興隆嶺。這些全部都是秦嶺山脈中赫赫有名的大山險要,雖險卻因一年四季皆有獨特的風光、物產,引得一些商賈俠客、奇人異士來此一探究竟。
此刻正值夏秋交替季節,儻駱道所處的山嶺之中煙嵐霧罩,霖雨連綿,透過縹緲的霧氣,有一行五人正在山嶺中前行,他們腳下是建在懸崖峭壁上的木棧道,棧道下麵便是湍流如飛的河溪,水流聲轟隆作響,每踏一步都讓人覺得驚心動魄。
這五人行在這天險之路上,速度卻是不慢,打頭的蘇暖這會子卻是端坐在馬上,對身旁的天塹絕境絲毫不在意,專心地一手捏著下巴沉思,看得身邊與心守共乘一騎的涼末為她懸著一顆心,心裏嘀咕著伴在蘇暖馬側的扈聲也不牽顧著點兒。
此番蘇暖決心返回長安,也是因著日前收到了阿閃傳回的書信,形勢之下當機立斷決定兵分四路同時向長安城進發,由燕雲十八騎最年長的龍錦帶著燕逸山、夏侯治、武鳴三人取道米倉,途中還要跟吐蕃、突厥和回紇那邊過來的商人會麵交易;另一路由姬有諱領著眉姝、霜月兩位小娘子,冷秋同、連驀風和張乙毓護行共六人自僰道轉向連雲棧往長安行進;三路則是子桑朔及黃無憂兩人走的褒斜道,這條魚龍混雜的路上自然是收集情報的好地方;最後才是歸心似箭的蘇暖帶著貼身長隨涼末,還有扈聲、趙塰及楚心守取道儻駱道。
儻駱道沿途風光一路上各處不同,時而秀美雋永,時而波瀾壯闊,時而驚奇險峻,時而瑰麗多姿,水青樹、連香樹、獨葉草、巨杉,還有一望無際的高山草甸景觀……這種種別處沒有的獨特景象看得涼沫一直嘖嘖驚喜,可是這些再怎麼美怎麼奇特都引不回蘇暖出神的思緒。
夜以繼日地走了這快一百裏路,也未見蘇暖眉頭舒展,就這麼一言不發的坐在馬上,看的涼末甚是憂心。險段剛過,就有一處供人馬休息的茶館,涼末眼尖遠遠地望見了,瞅瞅蘇暖神遊的表情,試探著跟她說道:“暖娘子,走了這一日還未曾歇息,咱們不如就在前麵的茶館歇歇腳吧。”
“……”
“憶之……”見蘇暖沒有回複,扈聲一邊柔聲喚著蘇暖,一邊抬手伏上她握著馬韁的玉手,溫柔的看著她的臉龐。
“……扈聲哥哥,何事?”蘇暖被扈聲的動作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收手牽動了韁繩,馬兒也放緩前行的速度。
“暖娘子,都走了一整日了,想來也該乏了,在前麵的茶館歇腳可好?”扈聲依然用溫柔舒緩的語氣說著。
“唔……好好,就依聲哥哥所言。”
蘇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因為她瞥見了扈聲因護著自己走在棧道外側,被飛濺的水霧打濕的衣裾、發絲,還有濕滑棧道上濺起的泥巴沾汙的鞋襪。雖然扈聲從沒有對她提起過,她也知道連日裏趕路最辛苦的就是扈聲了,他們五人本就走的匆忙,隨身除了盤纏和兩件衣襪並沒有帶多餘的行裝,全仗著走水路的趙塰先行一路布置查探,而安排路線、守夜值班的責任全都落在扈聲一人身上。此他望著蘇暖的那雙溫柔的眼睛裏,早已是布滿血絲,卻仍舊清亮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