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寅時未到,心情好起來的蘇暖醒的也格外早,穿戴利索便興衝衝出了屋子打算盡快做好準備早些出發,來到園子就看到楚心守剛剛飲馬回來正在洗刷馬匹。蘇暖三兩步跑到他身邊,擼袖子彎身拿起水桶邊立著的刷子,站在馬匹另一邊也幫襯跟著一起刷起馬來。
“小暖起這麼早?”心守停下手裏的刷子仔細打量了一番蘇暖。
“嗯,今天有好些路要趕的,早起早準備早出發。”蘇暖說著,更加賣力地刷洗著馬匹,“想快一些回到長安啊,看著寒兒每次信裏寫的長安城,還有坊間發生的種種事物新奇得很呢,真想親眼見見。”
“小暖當真是為了要見那些新奇事物了?”楚心守故意揚起聲調說道,一邊說一邊用他那雙明亮的眸子盯著蘇暖帶著些探究的笑意。
“自然……這……當然是真的啦,不然,你說,我是要見什麼?”
蘇暖泛紅的臉頰出賣了她的那點女兒心事,楚心守自幼是楚老帶大的,從繈褓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被選擇好了,這一生注定要為忠義而活,沒有懷疑沒有猶豫也沒有別的選擇。性子爽朗的他,在十七個師兄和楚老的教導、陪伴下成長,知廉恥、明榮辱、盡忠義、懂進退,從來都是他被哥哥們護著,但從認得蘇暖和寧寒兩個年幼的少主之後,心守似乎一下子明白了楚老為他取名為“心守”二字的原因。在他看來,相對於寧寒時而大條樂天時而乖張任性的心性,眼前的這個總是閉鎖心事卻偶爾有著天真想法的蘇暖妹妹才是時常牽動著自己的神經,以心相守,這也是他此生唯一能夠為她所做的事情了吧……
“小暖,要不要去周圍轉轉?”心守嗬嗬笑著,用溫暖的笑顏對著蘇暖,走過去自然地拿下她手裏的馬刷,加快手裏動作刷起馬背來。
“小哥哥,若你離了這燕雲十八騎,有什麼要做的嗎?”
兩人一前一後在小屋後麵的竹林裏散著步。
“小暖何出此言,我未有過脫離的想法……”
“沒,我的意思是說心守哥有沒有特別渴望達成的事情或者心願。”聽著心守解釋的話,蘇暖突然慌張起來,想著單純的他是不是對自己說的話會錯了意,連忙解釋道。
“心守自出生,就被選為影衛,為此活著,自小就想著這一輩子就作為影衛活下去,也許哪一天就作為哪位王爺的替身舍了命去。是阿祖(楚老)收留了心守,給了心守一條命一條路,那時候阿祖跟你一樣問過這樣的問題。”
“小哥哥那時是怎麼回答的?”
“那時候的答案跟現在一樣,一點沒變,心守渴望天下太平,再無國破家亡,也不會有因著口吃的被賣掉和拋棄的娃娃們……”
“……小哥哥。”蘇暖聽了心守的答案心裏起了漣漪和陣陣酸楚。
楚心守弱冠不過三年,早先聽楚老提及他坎坷的身世,這些困苦催生出的堅韌心性和在塞外長年的磨礪最終成就了他成為燕雲十八騎的第十八人。
再說這十八人,其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憑著一身的本事過得逍遙自在、閑雲野鶴,根本無需憂心或背負這些個社稷民生、他人性命之類責任在自己身上。蘇暖自從十年前與寧寒一別至今,再未有機緣靠近長安,更不要說踏足二人無法道與他人知曉的那些個過去。若不是當時情勢所迫,寒兒也不會被留在長安,蘇暖早就想著幹脆把食肆搬來這風光秀美的蜀地了,在這遠離長安紛擾的天府之國,同寒兒一道經營著食肆,諸位哥哥們也可以去過他們自己想要的日子,不必成天個擔憂她倆的安危……
“小暖,你同小寒還有師兄們,你們所有人就是心守的心願和要過的日子,咱要看著大夥兒都在一起對酒當歌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