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白櫻雲淡風輕地一個字肯定了寧寒所有的猜測，這也就不難想象為什麼姚淨水性情大變了。兒子體弱早亡，兒媳竟然親手打掉了他朝思暮想，日夜期盼的孫兒，這哪兒還是一家人啊……正當寧寒心中唏噓感慨之際，忽聽得白櫻繼續說道，“阿娘說，就算是生下來，小女的弟弟也會同阿爺一樣有心上的頑疾不能根治，而且有了這個弟弟，小女恐怕會命運多踹，最終落得個草草嫁人了事的結果。阿娘知道阿祖知道了她滑掉男胎後遲早要付出代價，所以也是心甘情願服食阿祖開的藥方，盡管上頭的每一味藥都相生相克，阿娘也下定了決心護得小女周全。”
再一看寧寒，此時已然是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龐。聽著白櫻的話，寧寒想起自己的媽媽還有失蹤的娘親，也不知道現在她們機遇如何，過得好不好……一時感懷不由得抑製不住心頭的思念，就這麼讓眼淚肆無忌憚的流了下來……
“……白姐姐……”
寧寒本想說兩句寬慰白櫻的話，無奈話到嘴邊卻哽咽道說不出來，用飽含熱淚的雙眼深情凝望著白櫻，如果這時候給寧寒一麵鏡子讓她看看自己的表情，估計都能把自己肉麻出一身雞皮疙瘩來。
“其實原本小女也體弱多病，自幼終日與盛藥的瓶瓶罐罐為伴，後來剩下阿祖和小女二人之後，阿祖每天都變換配方給小女調理身子，最終還是讓阿祖根除了身上的毛病。”
“這麼說來白姐姐是姚老前輩唯一的親人了，姐姐怎麼會失手……”
“不是失手。”白櫻說道此處不由自主的頓了一下，好似努力在尋找著適當的言語向寧寒解釋她回憶起來的事情，“小女身上已經背了無數孩童的性命了……”
“這……此話怎講？”
“阿祖為了給阿爺和小女治病調理身子，都是拿棄兒或是流亡的孩子試藥的。”
“試藥？”
“阿祖江湖人稱‘妖精嘴’也是這個原因，他會不顧這些孩童的性命，有時候用收徒弟替窮苦人家的孩子治病等理由召集來，用於試藥或者養藥人……”
“藥人？”
“對，就是終日浸泡在藥缸裏，吃藥草喝藥湯的藥人。”
“……吃藥草，喝藥湯？那還能是人麼……”
“寒兒此言不虛，在阿祖的眼裏，這些孩子跟地上的螻蟻並無二致，就是他用來醫治阿爺頑症的藥材，並不是人。”
“這……”
“阿爺隨著阿祖謄抄醫書藥方時對阿娘說過他的病症隻有一個法子能治，換心。”
“換心？”
“嗯，阿祖不是沒有想過替阿爺換心，隻是未能實施阿爺便撒手人寰了……”
“……豈不惋惜了？”
“阿娘說那是阿爺的意願，若是成了，依阿祖對醫術的癡迷，不知道有多少孩子會受苦；若是不成，那麼就會有更多的孩子遭殃。所以，無論如何唯有他離世這一個法子才能救得了那些被阿祖拿來做藥人的孩子。”
寧寒聽完了白櫻的一席話，心頭突然一緊。扈聲哥哥是姚淨水的關門弟子，非親非故的為什麼收了他做關門弟子？還有楊淨舍哥哥，看他那個樣子還有一身同暖兒一樣的藥味兒，莫非，淨舍哥哥曾經就是姚淨水拿來替白櫻阿爹治病的藥人？這些問題在她的腦海裏迂回盤旋著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