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話劇藝術5-1(3 / 3)

方琳在家裏偷看一個叔叔寫給媽媽的舊信,外婆忙製止她。方琳向外婆詢問媽媽的戀愛史,外婆不許她打聽。這時方若明趕回家,莫名其妙地發火,要求方琳談她個人的事情,追問他們擁抱過沒有,接過吻沒有,方琳一反小綿羊的神態拒絕回答。方瑋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想法,勸媽媽不必操那麼多心。方若明最大的心願就是用女兒的幸福來彌補她的不幸,她認為作外語教師的女兒和水暖工相差太懸殊了,因此反對他們談戀愛。方琳認為範喜熱愛生活,熱愛事業,也真誠地愛她,她對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方若明說報社準備報道範家買賣婚姻的事情,範喜的母親也懷疑女兒的生活作風,她不想跟他們扯上關係讓人說閑話。方琳指責媽媽害怕輿論顧慮重重,並因此跟當初熱戀的情人分手,既害了自己,又害了別人。方若明怒不可遏,舉手要打方琳,被外婆攔住。方瑋批評方琳太過分了,方若明像找到知音委屈地撲倒在方瑋身上,說自己的確曾經深愛過一個人,並為跟他分手感到終生遺憾。方若明讓方瑋談她的事情,她驚訝地發現女兒的戀人竟然就是自己當初的情人裴光,她感到一陣眩暈,癱倒在沙發上。

常阿姨聽說兒子和春嫚在方若明的幫助下恢複戀愛還準備結婚後很惱火,對方若明大發脾氣,美蓉忙勸她回家。常阿姨問她要男友還是要媽媽,美蓉毫不猶豫地說要男友,常阿姨很生氣。外婆找到方若明,批評她那天不該問方琳擁抱過沒有,並提起她當年戀愛的故事,要她以此為鑒不要幹預女兒的婚事。方若明被觸動心事,情不自禁地紮到母親身上,痛苦地說女兒的男友就是自己的戀人裴光,外婆很驚慌不相信這是真的,想找方瑋談談,方若明急忙阻止她。方若明勸方瑋冷靜考慮她和導師的感情,要她放棄他,說他們的年齡相距是一代人,人言可畏,她承受不了。方瑋堅持自己的選擇,說她不想為了別人的輿論影響自己甚至葬送自己。方若明無可奈何,突然歇斯底裏地求她放棄,然後踉蹌奔進房屋。方瑋收拾東西準備回校,外婆攔住她,對她訴說她導師的身世和愛情故事,方瑋這時才明白她愛的人和母親愛的人是同一個人,她猛地一頭紮進外婆的懷裏抽泣起來。外婆為方若明和方瑋關係僵化犯愁。方琳對外婆說命運應該由我們自己來安排,她已經寫了信邀請裴教授來吃晚飯。外婆怕方若明和方瑋麵對此事不好想,方琳自信地說不用擔心。方琳對媽媽和姐姐說家中有急事,要她們立即趕回家,然後和美蓉一起布置酒宴。方若明回到家,聽說裴光要來,想回避,方琳勸她打破傳統意識的障礙支持方瑋以免她痛苦,外婆也勸她要大方些,不要躲躲閃閃。範大嬸帶著女兒春嫚來到方家,感謝方若明為她的女兒解決了婚姻大事。常阿姨看到她們卻不高《明月初照人》劇照興,不承認春嫚是兒媳婦。方若明聽說裴光馬上就要來了很緊張,這時方瑋回來,母女對視,尷尬無語。後來方若明深情地對女兒傾訴自己的心事,說她現在已經想通了,為自己過去缺少主見和自信感到後悔。她把自己多年來寫的日記送給方瑋,說曆史的一頁已經翻過去了,媽媽沒有得到,你應該得到,你對待事業是堅定的,對待愛情也要同樣的堅定!方瑋為媽媽的真情所感動,不禁熱淚盈眶,但是隨即又擔心裴光知道這種關係後會離她而去。方若明說她會為了他們的幸福說幾句應該說的話,讓他打消顧慮。她打開日記本,念著從前抄錄的《春江花月夜》中的詩句,這時候月光灑在她們的臉上。方琳回來說裴光走了,方瑋毅然起身向外奔去找他。

《明月初照人》是白峰溪的“女性三部曲”(另兩部是《風雨故人來》、《不知秋思在誰家》)之一,是白峰溪話劇的代表作,也是新時期女性話劇的代表作之一。

白峰溪是新時期湧現出來的優秀女劇作家之一。白峰溪在話劇創作中有明確的女性意識,她說:“我深深感到,我國是個封建主義根基深厚的國家。作為一個中年女性,我成長於我國婦女解放運動有著巨大突破的年代,我了解我的母輩,熟悉我的同代人,也在力求理解新的一代女性。一種使命感,促使我想在婦女問題上進行探索:我認為在這個題材領域裏,有著它獨特的感情內涵和倫理價值。””正因為如此,她被認為是“專門研究和表現中國婦女問題的劇作家”。

《明月初照人》通過幾個女性形象的塑造,以獨具慧眼的視角和細致入微的刻畫,層層開掘著中華民族古老而常新的愛情、婚姻、倫理問題,剖析了既有曆史積澱又有現實矛盾的國民的文化心理結構。作者“既想頌揚她們堅韌的奮鬥精神,也想展示她們在奮鬥過程中所麵臨的種種艱難,既描寫來自曆史殘餘的客觀阻力,也想展示她們主觀上的精神束縛,既想揭示在婦女問題上明顯易見的社會心理,也想努力揭示潛藏在人們心靈深處的重重偏見。”

劇中通過對春嫚的愛情和命運遭遇的描寫,揭露和抨擊了當代中國傳統、保守、封建的婚姻觀念。農村姑娘春嫚大膽追求自己理想的愛情,卻遭到近乎原始、野蠻的封建包辦、買賣婚姻和門當戶對、等價交易的婚姻觀念的重重阻礙。這從一個側麵揭示了農村青年愛情與婚姻中存在的問題,說明傳統保守的封建婚姻觀念根深蒂固,反映了他們追求幸福婚姻的艱難。

劇中還通過春嫚、方琳、方瑋三人的愛情故事揭示了當代青年應該追求的愛情觀和婚姻觀。春嫚堅決不同意封建買賣婚姻,她說:“俺不是條牲口,俺就是不把自個兒的身子交給個不喜歡的人!除了死……逃跑,找俺自個兒的心上人去。”這是農村姑娘對自主愛情意識覺醒的樸素表達。方琳和方瑋都是知識女性,她們都勇敢地追求真正的愛情,不附加任何條件去愛,為了愛可以不管“門第”,不管“年齡”,是新時代新女性的代表。方琳說:“他對生活的誠實、對事業的勤奮、對我純真的愛,這,我就足夠了!”這是新時代知識女性對自己愛情觀的率直表白和宣言。劇作通過對春嫚、方琳和方瑋的愛情追求的表現,批判了傳統落後習俗和封建主義思想觀念,肯定和維護了婦女的正當要求和合法權益。

劇作還從方若明母女三代人的愛情透視時代精神、社會與文化的變遷。方若明的母親結婚後不久就被拋棄,但她依靠自己的奮鬥,成為優秀的人民教師。她的婚姻遭遇是舊社會常見的社會現象,反映了舊中國廣大勞動婦女的共同命運。方若明與裴光深深相愛,組成了完美的家庭,但最後方若明真誠相信組織,認為裴光有政治問題,於是與裴光離異。真相大白以後,她為有負於人而深感內疚,為失去真摯的愛情而抱恨終身。在這裏,作者從愛情的領域引申到對曆史反思的嚴峻主題,顯示了作者反思曆史和思考現實的思想深度和藝術功力。方若明的女兒方琳和方瑋則接受新時代新思想教育,不顧傳統封建婚姻思想觀念與落後習俗的阻撓,大膽追求心目中理想的愛情,最終衝破重重障礙,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反映出新時代煥然一新的精神麵貌和生活麵貌。從方若明母女三代人的愛情,反映了社會與文化的變遷和時代精神,增加了劇作表現的曆史內容,增強了主題表現的力度。

劇作成功地塑造了方若明這個複雜的女性人物形象。方若明是個省級婦女幹部,是個捍衛婦女利益的戰士。她在處理農村中封建買賣、包辦婚姻時理直氣壯,雷厲風行,如她對春嫚的援助行為。她雖然是個優秀的當代婦女幹部,但不是一個“完人”,在處理兩個女兒的愛情和婚姻時,她的封建舊觀念被發掘出來了。她見二女兒方琳愛上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水暖工非常惱火,劇中方若明幹預、反對方琳的愛情因而引起的母女衝突是全劇最精彩的一幕。這一幕不僅揭示了方琳這個新女性的可貴品質和脫俗的追求,而且使方若明的形象真實可信更顯風采,並引發出令人深思的問題。她的大女兒方瑋愛上當年的情人裴光,她更加反對,更是靈魂出竅。經過一夜痛苦的思想鬥爭後,她終於認識到:“習慣了的觀念,外界的壓力,加上自己的幼稚,曾經讓我們做了多少違心事……”於是她同意了大女兒同裴光的結合。方若明在處理女性婚戀問題上的“內外有別”,充分暴露了她靈魂深處新舊兩種思想觀念的矛盾。盡管她後來對兩個女兒都作了讓步,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完全清除了舊觀念。作者通過方若明這個人物形象地反映了當代中國在愛情和婚姻領域中的嚴重的社會問題,揭示了反對傳統落後習俗和封建主義思想觀念的艱巨性和長期性,具有重大的社會現實意義。

《明月初照人》對婦女的愛情與命運的反映無論在橫向還是在縱向上都不是單色調、單一層麵的表現,而是複雜的多重層次的揭示,因此劇作在人物塑造、舞台動作的構成和時空形式的運用上具有開放的多層組合的特征。美中不足的是劇中巧合太多,如春嫚的心上人是常阿姨(方若明的老戰友)的兒子,而春嫚的哥哥是方若明二女兒方琳的情人,更讓人驚訝的是方若明的大女兒方瑋所愛的人竟然是她過去曾經愛過至今仍未忘懷的戀人,這些巧合顯示出作者刻意求工的斧鑿痕跡,使劇作未能達到渾然天成的藝術境界。

《明月初照人》對民族風情、民族心理的自覺表現使劇作蘊含著獨特的民族文化的意味,而對人物形象的感情世界和內心奧秘的深入開掘和細膩刻畫使劇作愛憎分明、感情細膩,呈現出恬淡、典雅的風度和古典美。劇中語言既有時代氣息,又有抒情意味,流溢著動人的詩意,給人以清新、淡雅而富有韻味的藝術享受。